「香媽媽，你叫我？」陶酥推開門進了房間，嘴上說著話偷著看了眼香媽媽身後的鏡子，看到嘴上沒有點心渣滓殘留，才放心的輕吁了口氣。

墨香滿院子喊她的時候，她剛從廚房偷吃了點心出來。墨香看到她不由分說拉著就走，連個擦嘴的時間都不給留。

還是她機靈，趁著進門前的一瞬間，用手帕狠勁兒抹了一把嘴。

感謝這裡的姑娘們，都有帶手帕的習慣，並且讓她也養成了這一個好習慣。

香媽媽撩眼皮看見她進來，鼻子里『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難看的好似死了親娘。

不，死了老娘，香媽媽且不會這麼難過，誰會為了把她推進火坑的人難過？她難過是她差點死了閨女，雖然閨女並不是她親生的，卻是她一手養大的。

--搖錢樹。

香媽媽臉色不好，這段時期脾氣尤其的差。

人在屋檐下，陶酥也無心去招惹更年期加炒股虧了的黑心老鴇子，規規矩矩的進來，安靜的站在了一邊，等著她吩咐。

「你們姑娘好點了嗎？」香媽媽雖然是臉色難看，卻因為多年的從業習慣，說話還是輕聲細語，聲音溫和軟綿，讓人聽在耳里無端的親切。

陶酥小聲的回答：「好了一點。」

香媽媽又問：「好了哪一點？」

陶酥回答的聲音更小了，「胃口好了一點。」

「你！」香媽媽一口氣哽住，憋得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有心罵這丫頭兩句，又想到射月，心疼的她連打人都沒了興緻。

「哎，你小心伺候著，別讓她再出了意外。」香媽媽素白纖細的手指揉按著胸口，稍稍喘了半口氣，輕搖動皓腕揚了揚手讓陶酥出去，手腕擺動間玉環碰撞發出好聽的聲響，綠瑩瑩的玉鐲與她輕撫的雄偉白皙，相映成趣。

低下頭一眼看見腳尖兒，陶酥出門的速度更快了些。

她還得回廚房一趟，昨晚做的豬蹄湯還有剩，熱一熱喝了吧，之前嫌棄它油膩的陶酥，已經死在了這一眼之前，她現在是新的陶酥。

十二歲的小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多吃些會影響發育。

等她再打著飽嗝從廚房出來，外面日頭高高的升到了正中，院子里的姑娘們陸續也有了醒的，估摸著大廚等會兒就該來準備飯食。不愧是打了一年多的游擊，她現在的戰鬥經驗豐富到了成為本能的地步。

「又去廚房偷吃東西？」墨香看到她，衝天翻了個白眼，手點指著她的額頭，「你就不能有點出息？」

陶酥挺了挺胸口，炫耀道：「我正在為了有出息而努力！」

墨香瞥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頭，道：「出息得靠這兒！」

「你不懂的，長了這裡不聰明也能出息。」陶酥又挺了挺胸，對著墨香擠眼睛，促狹的嘻嘻笑。心裡卻想，越聰明的人感受到的苦難會加倍，要不說難得糊塗？墨香身處青樓不去求第一等的容貌，卻想著有個聰明頭腦，不知道是幸事還是不幸。不過，總比她強一點。

十二歲的年紀瘦弱的像是八九歲的女童，陶酥努力了一年多，也才長了一點肉，個子倒是長高了不少，勉強可以慰藉她的飽受摧殘的小心肝。

「去！胡說些什麼。凈想些沒用的，長了胸又能怎麼樣？你難道還想去下院掙命！」墨香捏住她臉上剛養出來的肉擰了一把，擰的她喊疼了才鬆手。

「把心思放在正經的地方，我問你，射月姑娘還是記不起從前？」

陶酥望了她一眼，把對香媽媽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道：「詩詞歌賦之外的東西，差不離都想起來了。」

遲疑了下，墨香牽著她的手湊近了些，「就是這樣才更糟，香媽媽這幾日在盤算著請射月姑娘下樓了，到時何去何從你也得為自己想想。」

「姐姐，你從哪聽來的？」陶酥好歹待了不短的時間，對樓里的情況多少了解。『下樓』可不是從樓上請下來，而是從樓里請出去，說白了，就是把姑娘從青樓里賣出去。

青樓不是好地方，青樓的姑娘出去的，更是難有好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