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石找到鎮魔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九頭蛇的蹤跡，只有腳下粘膩的血肉和充斥鼻腔的濃重腥臭氣味提醒他在他到來之前情況是怎樣的慘烈。

他取回鎮魔放入箭囊，腳下為中心，向四周搜尋起九頭蛇的影子來。

看不見九頭蛇的屍體，他並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這是他第一次下山，師傅告訴他能交給他的都教給他了，沒什麼可以教給他的就讓他下了山。

出生牛犢不怕虎，剛下山的道士也不怕妖，所以他瞄準了妖氣最為濃重的地方，正巧又碰上了正要化蛟的九頭蛇，用它來證明這些年自己的所學，再合適不過。

腳下是一片漆黑，被雷電擊落的樹枝歪七扭八的堆疊在地面上，每一腳踩上去，都能聽見咔嚓咔嚓的破碎聲。

趙三石在破碎聲中屏息尋覓著不一樣的聲音，卻始終沒有線索，最後又折返回被鎮魔貫入的地面那裡。

他知道這裡除了九頭蛇之外還有別的妖物，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格外小心，於是當他看見原本鎮魔貫入的地面之上多了一個赤身裸體的人的時候，饒是心有準備也還是嚇了一跳。

熟悉的氣息和壓力讓他一眼把人看了出來，正是他尋覓了一圈了九頭蛇，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化成人性了。

趙三石聽師傅說過，妖若是化成人形，便與天道無緣，難以升天成仙了。除了比人擁有更長遠的一些生命，也一樣會消亡，最終化作黃土一捧。

他想不明白九頭蛇這麼做的原因，卻還是防備的把手搭上了鎮魔的箭尾。繞了幾步走到九頭蛇的正面，觀察著他的狀態。

九頭蛇很虛弱，他伏在地上半睜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害他變成如此模樣的弱小人類。

第五個頭爆掉以後他本想立刻逃離，卻發現自己的功力飛快的流逝起來，按照那種速度，不出一天，他就會變成未曾修鍊前那人人都能踩死的模樣。

他迫不得已的選擇了化成人性，為了保存自己的一部分法力，哪怕日後無法得道升天，他也不想變成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只是化形後的身體是他沒有想到的虛弱，只走了一段路便如此疲累，好巧不巧地又走到了被鎮魔爆頭的地方，雖然箭已被人取走，可餘威仍在。

他一時沒受住壓力，跌倒在地暈了過去，悠悠轉醒之際就看見了害他如此狼狽本以為不堪一擊的人弱小人類。

他算是人類里比較強的吧？

以前那些上躥下跳的道士，他再怎麼虛弱也沒被逼到這個地步，他看著人類緩緩閉上了眼，等著自己的結局。

他等了很久，久到他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才聽那人類說了一句，「我不殺你，好自為之。」

九頭蛇看著他慢慢走遠的身影，心內嗤笑不已，他現在幾乎法力盡失，把他留在這裡，無異於給其他的妖修留食物，很快就被被蠶食掉。

做甚麼慈悲模樣，虛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