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充斥的消毒水和酒精的氣味讓於淮很不好受。到處大片大片的慘白讓他想起了父母死時，蒙上的那層白布。

於淮捂了下鼻子，一時有些恍惚地想拔腿就逃。

「淮......於淮......」

「於淮！」

樺雪身子沒有少年人的結實，卻硬撐著做好於淮的支撐點，不讓他倒下去。

這孩子，走的好好的，突然向一側栽去可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樣啊？哪裡不舒服？」樺雪有點犯急，於淮的臉色自打進了醫院後，似乎越來越差了。差的彷彿下一秒，就要如泡沫般，消失不見了。

於淮晃了幾下身子，從樺雪身上起開。他揉了揉發漲的頭，腦子裡嗡嗡作響，什麼話都沒聽進去。

「請問是於秦家屬嗎？」一名護士小姐手裡抱著一疊單子，急慌慌地來到他們兩人面前。光潔的額上淌著汗珠，姣好的面容此時被慌張佔據，有些變形。

於淮搶上前：「對！我是！我哥他怎麼樣了！」

「病人送來時已沒了生命體征，現在醫生還在拚命搶救，但......」護士小姐抿著唇，慌張的臉有些不忍。

這個但字後面是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哥......現在在哪裡？能帶我去嗎？」

樺雪看著這個現在弱不禁風的孩子，心裡一陣陣抽著疼。她握上於淮的手，跟護士小姐說：「帶我們去吧。」

·

亮著紅色字樣的「手術中」三個大字冰冷冷地刻在那扇大門上。

大門裡，是與死神做殊死搏鬥的醫護工作者和那個躺在冰冷的鐵床上，被死神寵幸的於秦。

大門外，是焦急等待的樺雪和那個一直在祈求上蒼，而沒了一絲力氣的於淮。

漫長如隔了幾世紀，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於淮猛的從椅子上彈起，奔到門前就想衝進去。但剛到門口，醫護人員滿臉疲憊地推著一張床出來了。

那張床上蓋著薄薄的一層白布，能大概看見床上人的大致身高，身材，和臉部輪廓。

這個人，是於秦......

是他相依為命那麼多年的哥哥......

現在，也不在了......

於淮只覺腦海里的嘈雜的聲音更響了，像是老舊的收音機發出的「滋滋」聲，吵的他的頭越發的疼，好像隨時都會裂開。

視線也開始逐漸模糊，迷迷糊糊間好像看見樺雪和那些醫護人員朝他伸出手，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閉了下眼再睜開，於淮的視線聚焦到了那張白床上。

他哥哥睡著了，他也好想睡啊。

好累啊......

·

「小淮，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麼！」於淮正在房間里做作業，於秦滿身泥污地推開他的房門，竄到他身後。

於淮當然知道他這位哥哥給他帶了什麼，但還是很給面子的問了句：「什麼啊？」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於秦結痂的手指蹭了下鼻子，明明才20來歲的年紀，此刻卻鬍子拉渣，頭髮髒亂不堪，臉上還有有一條淺淺的傷疤，看著就像50來歲的大叔。

「噹噹噹噹！」於秦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突然從背後伸出，手上拎著一袋東西，袋子上寫著虞記小龍蝦。

「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喜歡吃這個，爸媽不給你買的時候你還哭了好幾天呢！」於秦打開袋子，把裡麵包裝的嚴實的塑料包裝盒拿出，再打開，是一隻只紅彤彤，色香味俱全的小龍蝦。

「快趁熱吃，哥去沖個澡，今天真是熱死了。」於秦撓了撓頭皮，就要出去。

於淮抿了下唇，一把拉住於秦的手：「哥，一起吃吧，我吃不完那麼多。」

於秦愣了下，從於淮手裡抽出手：「我手臟死了，你下次別碰。」

「你先吃，我沖個澡就和你一起。」

於淮點點頭，看著於秦合上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一點都不臟......」

哥哥的手，永遠都是最溫暖，最幹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