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微笑在眼前，你的氣息還在身邊，歌聲琴聲交織回想在耳邊......」（來電鈴）

「喂，哪位？」

「請問是於秦家屬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急切的人聲和搬東西的重音。伴隨著「滴嗚滴嗚」的救護車哀鳴，於淮不自覺收緊了握著手機的手。

「是......我哥他怎麼了？」

「路上突發心臟病，那麻煩您趕緊來第五中心醫院一趟！」說完，對面就掛斷了電話。

於淮聽著手機對面的忙音，吶吶地低聲重複了一遍：「心臟病......」

一分鐘後，教師辦公室門前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樺雪正在低頭專註批改作業，被突然籠罩的黑影驚了一跳。抬頭看見是於淮後才稍稍放鬆了下來。

於淮平日里做事安安分分，雖然不至於內向，但也不曾像今天這樣莽莽撞撞，貿貿然地突然闖進教師辦公室。況且，現在還是在自習課上。

樺雪蹙著眉頭，正打算數落於淮幾句，在看到他額上細密的汗珠和蒼白無助的臉色後，微張的唇換了個口型：「怎麼了？」

「老師，我想申請早退......」於淮垂下眼眸，平時總是閃著光的雙眼，這時失去了所有它們應有的光彩。

樺雪心裡一緊，小心翼翼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默了幾秒，於淮緊抿的唇微開，在空氣中顫抖著，就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微啞的哽咽：「我哥，心臟病突發......」

聲音細若蚊蟻，樺雪的的臉色也霎時刷白。身體反應快過大腦，當她反應過來時，話已經脫口而出了：「走！哪家醫院？我陪你去！」

樺雪畢業還沒過兩年，此時正在於淮所在的梧奇高中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教師評定考核。若在此期間擅離崗位或發生什麼別的事，學校將分分鐘把她剔除。畢竟她長相平平，能力平平，能代替她的人多如牛毛。不是非她不可。

當初肯給她這個機會，還是因為樺雪所任教室的同學們呼聲太高，校領導實在拉不下這個臉趕她走，才將為期一周的評定拖到了三個月。

這些樺雪都清楚，但是她就是放不下學生。

若為了學生被開除，她也算豁朗了。

於淮這個學生她雖然不是很了解，但從別的老師那兒或多或少聽過一些關於這個孩子的事。

於淮從小父母雙亡，自六歲起就和他十二歲的哥哥於秦相依為命。家中的親戚朋友曾經想領養過他們，但出於各方面的考慮，還是把這個想法埋葬在了心底。

葬禮上，小於淮緊拉著於秦的手，看著面前兩張音容笑貌還似昨日，卻成黑白的照片，哭的昏天黑地。

相反的，於秦卻沒流一滴淚。他反握住於淮又小又稚嫩的，還是小孩的手，語氣是眾人出乎意料的堅定：「小淮，沒事，還有哥哥在。哥哥會替爸媽照顧好你的。」

那天之後，一直喜歡出去和朋友玩的於秦退學了。他找了份零散工，偽了真實年齡，慢慢將於淮拉扯長大。

不靠任何人，就像他自己說的：

「哥哥會替爸媽照顧好你的。」

這句話時刻迴響在於淮腦中，不知為何，曾經幼時的各種零碎片段竟一股腦清晰地浮現在了眼前。

包括於秦每日下班回來氣喘吁吁捂著心口的模樣，包括看到於秦吃完飯後吃了一粒白色藥片的模樣，包括半夜裡聽到於秦房內打翻東西的聲音......

曾經他問過於秦，可他哥只是說他有點累，吃點維生素片就好，沒什麼大礙。

可現在仔細想來......他哥那時就已經有心臟病了，可卻一直硬撐著......

於淮捂著頭，靠上車窗，眼淚順著臉頰流進了衣領：

上天啊，求求你，別把我哥從我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