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那個妖道又開始作惡啦！這次是血洗了整個泠水村！」

「啊？沒這麼誇張吧，我聽說是他好像在找什麼人，後來得知那人已經死了，然後殺了和他相關的人！」

「那個妖道能找什麼人，八成也是什麼禍害妖精，可憐了那個村子，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了喲！」

「那可不是，我還聽說啊，當時那村子裡可還有羿家的人，這下洺山和羿家又結了一樁大怨，怕是這輩子都別想安寧了！」

……

茶館門口的幾個男人在嘰嘰喳喳說著什麼，嘴裡還嚼著剛叫上來的牛肉，手上也沒停地正在倒酒，講得那叫一個生動，連隔著幾個桌子的人都聽得到。

「少爺，這裡太吵，我們換個地方喝茶吧。」

被喚少爺的人一身淡色衣袍，衣襟袖口處都是金色的綉樣，他面容俊美，身形修長。眼尾掃過對面桌那幾個大聲談論的男人，只是抬手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

「無妨，喝完茶我們就趕路。」他輕聲道，末了問了一句，「阿泠呢？」

「師兄。」

這聲回答很淡漠，出自一個少年之口，他方從後面走來，將背後的箭筒擱在一邊，略微頷首表示對長輩的尊重。

羿殊辰絲毫不在乎他的冷漠，反而溫柔的笑著對他招招手，讓他坐到自己的旁邊。

他身後的羿琴可不高興了，這麼多年來他們都在羿殊辰身邊，可從未見少爺對別人如此溫柔。可就是上個月，少爺突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人，這個人當然就是阿泠了。

「你說這個阿泠跟著少爺，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啊！」

「你啊，小心少爺又不高興了。」一旁的羿書道，「阿泠公子是少爺帶回來的人，少爺心裡自然清楚，再說阿泠公子現在記不起之前的事情了，少爺也讓我們不要再提，你再鬧事，我可不在少爺面前替你說話了。」

「別別別，我就是心裡不平衡嘛。」

羿琴可不想少爺討厭他！

「你說這葉洺凡當初是犯了什麼事被趕出洺山的啊？」

這時那幾個男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唄，聽說還把自己的親哥哥給弄殘了，當真殘忍！」

「可我還聽說是為了一個妖怪，不然也不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那些人還在說著，阿泠握著弓的手微微有些收緊，不知道為什麼，他雖然不知道那些人在說誰，但是他聽著十分不舒服。

一邊的羿殊辰注意到了這一點，對著身後的羿琴使了個眼神，然後一行人結賬準備離開了。

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就是那個叫做泠水村的地方，聽說這裡前不久慘遭惡人摧毀，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羿家是這一代最有名的降妖世家，接到了鄰村的委託，說是最近晚上總是聽到有奇怪的聲音，害怕是妖邪作祟。

人死過的地方就會有怨氣，尤其是含冤而死，這種情況很可能會產生邪祟之物，這時候就需要他們來清除了。

那泠水村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四周都是山和樹林，和周圍的村戶也隔了不少距離，他們走了很久才找到。

果然如世人所說，這裡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但是和那些人說的不一樣的是，這裡並沒有被摧毀得很嚴重，也沒有什麼血流成河，只是有幾個屋子有些殘破而已。

「阿泠，你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到我身後來。」羿殊辰見阿泠看著村子有些複雜的眼神，以為他是在害怕，心道：原來阿泠也有這樣的一面。

但阿泠並不是因為害怕，他也說不出什麼感覺，總覺得這個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停留在一個院子門口，他的心忽然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

他抬頭望過去，那是一間很舊的房子了，好像不止一個月，已經很久都沒人住過了一樣……

「阿泠。」

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了過來，阿泠一個激靈，回頭看去卻什麼人也沒有。

「阿泠，你怎麼了？」羿殊辰擔心道，「身體不舒服嗎？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我……是誰……」阿泠捂著耳朵忽然道，「我……」

「你在說什麼胡話啊，本來這地方就陰森森的，你別嚇唬人啊！」羿琴忍不住說道，被一旁的羿書拉到了一邊。

「阿泠。」羿殊辰覆上他的手，凜冽的目光往四周看了一眼，警惕道，「今天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出去找個客棧。」

直到進了客棧，阿泠的頭還是很痛，羿殊辰讓羿書帶著羿琴先去了他們的房間，自己留下來照顧阿泠。

「頭很痛嗎？我去給你請個大夫過來。」

羿殊辰剛起身就被阿泠拉住了，他搖搖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師兄就不必管我了，先回房歇著吧。」

「都是我不好，都沒注意到你身體不適，硬是帶你去了那不幹凈的地方。」羿殊辰自責道，墨色的眸底染上了一層委屈。

過了良久，阿泠說道，「為什麼你會帶我回羿家，一個什麼都不記得只知道自己名字的人，你為何信得過我。」

「我說信得過，便信得過。」

可阿泠自己信不過自己啊。

為什麼自己會什麼都不記得，但是卻偶爾感覺到身邊的一切那麼熟悉，還有時常出現在耳邊的聲音。

他忘了很重要的東西，還有很重要的人，一點也想不起來，越是想越是急躁，腦袋像是要炸了一樣。

羿殊辰看著阿泠就算是閉著雙眸卻還是緊皺眉頭的樣子，不忍讓他痛苦，在他額前畫了一道符，過了片刻，阿泠才安穩睡去。

「睡吧，無需想太多，你只是阿泠而已，是羿家的阿泠，羿殊辰的師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