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這潮濕的石洞里，阿泠睡也沒法睡，只覺得似乎過了兩三天。小花蛇偶爾會出去帶點果子什麼的回來，但他們還是沒辦法生火，也好久沒吃到暖和的東西了。

「怎麼樣？」

阿泠看著閉眼休息的葉洺凡，問道旁邊的小花蛇。

「恩……爹爹的身體穩定了許多，也沒有再發熱了！」

阿泠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娘親你……」

小花蛇有點委屈地蹭蹭阿泠的腳邊，「這兩天你都讓七七偷偷在爹爹睡覺的時候給他治療……」

「我沒事。」阿泠擺擺手，「我的傷都已經好了。」

末了用極小的聲音道，「這事不可告訴葉洺凡，不然他會生氣的，生氣了就不喜歡你了！」

小花蛇一聽立馬胡亂點頭。

真好騙，阿泠心道，瞧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葉洺凡，他終於也睏倦難耐，靠著一旁的石壁先休息一會了。

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著過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容姐姐，有鹿參，還有他自己……三個人很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像以前那樣，但是……為什麼會知道這隻是一個夢？

「容姐姐！」

阿泠大叫著一聲驚醒，滿頭大汗。他咽了咽口水，習慣性轉身去看有沒有吵醒葉洺凡，但之前葉洺凡躺著的地方此時空無一人。

小花蛇也不在！

現在這個石洞里只有他一個人！

怎麼回事？是在做夢嗎，現在是夢……還是之前葉洺凡來救自己就是個夢？他都快要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

但是……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相信那個人呢，他也有可能會拋下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啊。

葉洺凡並沒有義務幫助他，會覺得麻煩而離開是理所當然的，但是……

「阿泠？」

熟悉的聲音讓阿泠瞪大雙眼，眼前是葉洺凡有些擔心的臉。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葉洺凡從洞口跑過來，探了探阿泠的額頭，生怕他也像自己之前那樣病倒。

阿泠慣性躲開他的手，「你去哪裡了？」

「我出去看了下情況，見你好不容易睡著，就沒打擾，是我不好，你……」葉洺凡低聲道，深色的眸光望向他，「是不是以為我丟下你走了？」

阿泠扭頭，「你走就走，跟我有什麼關係。」

葉洺凡也不生氣，說起正事，「走吧，帶你回村。」

阿泠欣喜若狂，葉洺凡看在眼裡，也跟著扯了扯唇，但眸子的更深處，是並未化開的凝重。

這個石洞確實很奇怪，外面都是水卻並沒有被水淹沒，還能正常呼吸，但是出了石洞就不一樣了。阿泠按照葉洺凡之前的囑咐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屏住呼吸，然後跟著葉洺凡往前面游去。

這下邊的河水並不清澈，要努力睜開眼睛才能勉強看到東西，葉洺凡怕阿泠丟了，直接將人拉到懷裡，直到阿泠的呼吸就要被奪走，兩個人終於從水面露了出來。

嘩啦一聲趴到岸邊，阿泠咳嗽了數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伏在地上大口呼吸。

稍稍平息了片刻，他卻認不出這岸上是哪裡，他在這裡生活了幾年，都沒發現這樣的地方。

雖然現在是天黑看不清，但他確實沒來過。

「這裡是村子後面那片樹林的深處，這條河的盡頭。」葉洺凡擰了一把自己濕透的衣袍，將額前的頭髮背到一邊，解釋道，「走出樹林就能看到村子了。」

阿泠在這裡生活了幾年都沒發現這個地方，葉洺凡會如此清楚，大概是因為他之前一直在自己昏迷的事情在探察吧。

忽然有些愧疚。

「站得起來嗎？」

抬頭便看到那隻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阿泠遲疑了一會，固執地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葉洺凡反倒笑笑，也不收回手，直接將人拽起，「再不快點，小心樹林的野獸出來了。」

彷彿在回應他的話似的，周圍立馬響起了幾聲狼嚎，雖然很遠，但阿泠還是警覺了起來。

雖然阿泠一心想著回家，但是他又害怕回去。因為……容姐姐就是因為他……他還有什麼顏面回去見鹿參，但是他必須回去！

現在容姐姐已經不在了，他要把鹿參帶走，留在這個破村子裡，他早晚會被害。

「我自己進去。」

熟悉的院門，屋檐上還掛著暖色的燈籠，平日里自己貪玩晚歸，現在容姐姐已經馬上披著外衣跑過來接他了。那纖瘦卻溫暖的手，彷彿還殘留在身上。

但是現在……靜得只剩下阿泠的呼吸聲。

他鼓足勇氣推開院門，一眼便看到了客廳里呆坐的人。

鹿參聽到推門的聲音，緩緩抬頭望了過去，在看到阿泠的那一刻，他直接衝過去一拳砸在他的臉上。阿泠也不閃躲，硬生生接了那一拳。

「你還敢回來！」鹿參咆哮道，「你害死了姐姐你還敢回來見我！」

眼淚奪眶而出，他本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從小就依賴姐姐。他從來沒想過會有姐姐離開的那一天，但是是阿泠，阿泠讓他體會到了。

失去姐姐的痛苦。

都是他害的！

「你為什麼沒能保護好姐姐！你為什麼要惹那個姓王的！為什麼！」

鹿參無力的拳頭砸在他的胸口，一點也不疼，阿泠捉住他的手，聲音帶著隱忍的顫抖，「鹿參，我們走吧，離開這個村子。」

「走？」鹿參冷笑道，「走去哪？你要我離開和姐姐唯一的家和你去哪？」

阿泠的心猛地一痛。

他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在鹿參聽來是多麼的諷刺，要是當初沒有遇到他們，鹿容和鹿參現在還在這裡福祉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不是自己……

「隨便去哪裡！只要你活著就好，我要代替容姐姐照顧你！」

他哪裡能在這個時候就氣餒，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鹿參啊！

鹿參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阿泠扯起袖子擦了擦他臉上的淚水，「容姐姐肯定也是想你離開這個村子的，現在留在這裡，那個姓王的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還不是因為你！」鹿參甩開阿泠的手，狠狠說道，「就是因為你，現在那個姓王的也早晚會除掉我！」

「所以我們要離開這裡啊！」阿泠第一次吵鹿參發火了。

「這些全部都是我的錯，但是容姐姐離開了事情不會改變，姓王的不會放過我們也不會改變，所以我們要自己選擇不是嗎！」

鹿參是鹿容的弟弟，也是阿泠這些年來唯一的親人，阿泠也是待他如親弟弟一般，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害死！

「……全部都是你……」鹿參說著說著泣不成聲，蹲下身大聲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走吧，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好嗎。」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