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陽又湊上。

我默默地推開他，坐起身。

「你什麼意思？」詹天陽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我，就像一隻發怒的兔子。

我不至於害怕一隻兔子，漫不經心地說：「沒什麼意思。」

詹天陽是真的生氣，他撲上來揍我，嘴裡罵著：「你混蛋！你玩我呢？」

我沒有還手，任他揍；也不還口，隨他罵。

「閆蔚清！你就是懦夫！你不敢喜歡我！」以詹天陽的氣力，很快就打累了。他光著身子怒氣沖沖坐在那裡，非常違和。

我好心把浴衣遞給他，他扔在我頭上又開始罵：「去你媽的！老子不會回去結婚！詹老頭來了我也是這個態度！去他媽的張小姐，結他妹的婚！閆蔚清王八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我爸爸？」

我把頭上的浴衣拿下來，在微弱的燈光中看著詹天陽的臉。他的表情總是很多樣，憤怒生氣高興開心撒嬌委屈，但很少看見他會哀傷，他眼裡的淚水就快掉下來了。

但是，火這種東西，有時候一旦熄滅就沒法重燃。

「歇會兒吧，可能半夜你爸爸趕得過來。明天你還要做新郎，狀態不能太差。」我挨近詹天陽，溫柔地把浴衣給他披上，又幫他綁緊腰帶。

他卻啞著聲音追問：「你是不是喜歡我爸爸？」

倔強是好品質，我就很倔強。但對於詹天陽的倔強，我沒有辦法回答。我體內的暴力因子又有了激發的預兆，我恨不得再五花大綁他，蒙上他的眼，塞住他的嘴，把他關進後車廂。

可是我沒法再這樣做，我要和詹天陽一起等他爸爸來接他。

我可以傷害任何人，但捨不得傷害詹呈。詹呈是我的初戀、摯戀和絕戀，獨一無二，絕無僅有，舉世無雙。

所以我只能對詹天陽說：「我不喜歡你爸爸，我愛他。」

詹天陽這下沒有話說，他跌回他的角落裡，一言不發。

山裡的夜靜悄悄，月光星辰和清風。可惜的是，浪漫的氛圍感染不了兩個不相愛的人，燃不起那團火。

我在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蔚清。」

我聽到熟悉動人的聲音，睜眼一看果然是詹呈。他打扮得西裝革履，顯得英俊挺拔，但因為熬夜臉色有些憔悴。整體一看，是要去參加婚禮的樣子。實際上，他的確是打算在今晚參加兒子的婚禮。

「小呈。」我揉了揉眼睛，打開車門出去。

他往車裡看，很疑惑地問我：「天陽呢？」

我才發現詹天陽這小子已經趁我睡覺的時候溜掉，竟然還穿走了我的鞋。

由於辜負了詹呈的信任，我只能撓著腦袋朝他尷尬地笑。

他瞬間領會，本來就憔悴的臉色更加憔悴，看得我好生心疼。他嘆了一口氣，非常幽怨地說：「哎，天陽這個小子。」

清晨的陽光很好，透過綠意照射在我們身上。我熄火的汽車停在那裡，所幸有來接我的人。

詹天陽逃走了，無影無蹤。

我對他無話可說，他只會讓他爸爸和我傷心。但拋開他爸爸想要讓他結婚的執念不談，我希望他也能找到自己的火光。

久久燃燒，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