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是很開朗溫和的青年，他一邊嗑瓜子一邊與我聊天。他傾聽的時候會直視我的視線並且專心致志，彷彿我說出的話是聽力考試的錄音，他害怕錯過任何一個位元組包括標點符號。而當他說話的時候，他會放下抓瓜子的手，忍不住去掐桌角，笑出兩個可愛的梨渦。

我一度懷疑他是裴瑟的轉生，但這兩個人無論是外貌還是神態都風格迥異，實在沒有太多相似之處。所以我懷疑的成分隨著與他交流的加深而變得越來越少，相應的我只能把我瘋狂的念頭歸因於當年沒能探求到真相的遺憾。

陳煜說他這次坐火車是出差結束回家，我倒沒想到他已經越過學生年華是個實實在在的上班族。

「我高中都沒念完呢。我成績不好，很小就出來自己打拚。」他推著眼鏡，我一點看不出來這麼溫文爾雅的人會成績不好。

「那你呢？」他問我。

我勉強笑了笑，說：「我？我是回家探親的，老爹生病，好不容易請到的假。」

他彷彿很理解我的感受，很友善地拍我肩膀，「好好陪陪老人家，現在我們年輕人在外打拚真是太忙了，很少有時間能關心他們。這次也是難得的機會，你一回去，你爸爸肯定高興，他的病就會有好轉。」

「借你吉言。」我笑。

他說話很溫柔，令聽眾很舒服，至少我很享受和陳煜聊天的感覺。我看著他的臉，那是一張謙遜而柔美的臉，不出眾，卻招人喜歡。

「你總是讓我想起一個人。」我淡淡地說。

他眼神顫抖了一下，撲閃的睫毛就像是飛舞的蝴蝶。但蝴蝶被他的眼鏡框在畫里，飛不起來。

「曉輝哥，你這話說得就像是……」他說了一半突然停住，看著我依然笑。

我喜歡他的笑，所以我也以笑容回應他。我見他半天沒接下去，於是問：「像什麼？」

「就像是。」他說得小聲，在嘈雜的車廂中我只能看到他口唇的變化，「你在泡我。」

我假裝沒看懂他的話，大聲問：「什麼？」

「沒什麼。」他還是在笑，又抓著瓜子開始嗑起來。

「你談戀愛了嗎？」我問他。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談了。」

我倒沒有想到，於是問：「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有點悶，但脾氣很好。」他難得不再直視我的眼睛，而是望向窗外，「我們在一起好多年了，感情一直不錯。他是個好人，我也是好人，所以還是挺相配。」

「要結婚嗎？」

「結不了。」

「怎麼了？」

「他太有魅力了！身邊總是很多人，我好沒安全感，老是吃醋惹他生氣。我膽子小，不敢向他求婚。」

「既然是真心相愛，你作為男人，有時候還是要鼓起勇氣。」我向他建議。

他轉過頭，再次直視我，非常真摯，問：「那曉輝哥呢？你有沒有結婚？」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對我的感情生活有興趣，很不好意思地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直都是我在說我的故事，曉輝哥也跟我講講你自己吧。」他的聲音很溫柔，讓我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