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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白瑾桂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

「怎麼了？」晨昕揉了揉迷濛的雙眼，瑾桂摸了摸晨昕的腦袋，就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晨昕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孩子，他怕 她受到傷害。但有些傷害卻是為了避免以後不能挽回的困境而發生的，是必須接受的。

瑾桂將一張對摺的紅紙遞給了晨昕。

晨昕接過紅紙，一頭霧水地坐了起來，問：「這是什麼？」她打開之後，再也說不出話了。上面明顯是佟映盛的筆跡，這張紅紙是他們記錄賓客們份子錢用剩下的。

「對不起。」只有三個字，連署名都沒有。

晨昕看著這張紙，足足看了好幾分鐘，再沒發現其他玄機。她放下了那張紙，並沒有問瑾桂其他的事，只是愣在了那裡。

瑾桂有些擔心，輕輕握住了晨昕冰冷的手，問：「你沒事吧？」

過了好久，晨昕才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說著，她把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來，拿在手裡，內環里還有她和佟映盛兩個人的英文名的首字母，「他從來沒有真的愛我。」

瑾桂只能握著晨昕的手，說不出安慰的話。

晨昕繼續說著，語氣有些飄忽：「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了當初你跟我講，你其實是喜歡男生的那個時候。我一直都知道的，但我總是不願意承認，直到你親口說出來。其實我那個時候是喜歡你的……」

「晨昕。」瑾桂輕輕抱住了她，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頭，「你是個好女孩。」

晨昕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聲音哽咽著：「其實你都知道，你知道我喜歡你，就像佟映盛知道我喜歡他一樣。他騙了我，但我也騙了我自己。我不怪他，他以為和我結婚他就能解脫，但他這樣逃開也許才是最好的，這樣我們就不用再相互欺騙了。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在騙局裡得到福祉……」

白瑾桂輕輕拍著晨昕的背，肩頭已經濕潤，右耳被佟映盛捏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他不知道自己來參加晨昕婚禮的選擇是對是錯，他只知道他右耳的光芒已經把這場婚禮最疼痛的部分揭開。

白瑾桂再次回國已經是兩年以後。

晨昕終究沒有與佟映盛結婚，她邂逅著一個又一個男人，持續著一場又一場談婚論嫁。那場失敗的婚禮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所有故事都在繼續。只是那個叫佟映盛的男人再也成為不了她故事裡的主角，因為他會展開全新的故事和遇上故事裡全新的角色。

白瑾桂再次遇到佟映盛已經是三年以後。

那個盛夏的午後，他剛踏入公司對面新開張的咖啡店，就被那個在窗邊坐著看書的男人右耳上耳鑽的光刺痛了眼睛。

白瑾桂拿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坐在了他的對面，帶著不同以往的微笑。

他抬起了頭來，有一些訝異，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淡淡道：「是你。」

「你在看什麼？」白瑾桂輕輕問。

他將一旁的葉脈書籤放入正在看的那一頁，合上書遞給了白瑾桂。那是一本很普通的散文集，淺綠色的封面，幹凈的字。

《風中印象》。

「你竟然會看這種書。」白瑾桂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把書遞迴給了他。

他接過書，也笑了，坦誠地看向白瑾桂，說得很輕鬆：「就是無聊。」

「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白瑾桂說，他的聲音依然像是瀑流，將那個盛夏的午後沖刷得清爽幹凈，「我叫白瑾桂。」

「佟映盛。」他把書又遞給了瑾桂，笑得很隨意，「送你了。」

白瑾桂接過那本書，小心翼翼拿在手裡，眼睛看著佟映盛右耳的耳鑽，小小的薑餅人的形狀，讚賞道：「很好看。」

佟映盛摸了摸自己的右耳，笑了：「謝謝。」

有些故事就是那麼突如其來發生的，沒有前兆，沒有預告。就像那場婚禮上出現的新郎佟映盛和看客白瑾桂，就像那本佟映盛沒有看完的《風中印象》和那杯白瑾桂沒有喝完的焦糖瑪奇朵。

佟映盛左耳上的小坑在漸漸淡去，但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永遠不會消失。就像某人的右耳聆聽過他的心事，現在的他 也能去聆聽別人的心。因為，他已經不用再假裝清醒。他的心可以痛，但他的夢不會完結，他的故事有無數的續集。他在乎 喝下的水，而不是手拿的杯子。

右耳，不再是他的罪。

愛，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