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事開始的那一刻，存在著很多的心悸很多的差錯。如果一個人懦弱，他就會遠離自己喜歡的那個人。讓一個人懦弱，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他，他不可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輩子。因為疾病。

林紀曾經問李綿，如果他患了一種極其難以治癒的疾病，他會告訴最喜歡的人嗎。李綿回答得很幹脆:我會逃走啊，如果留在他身邊，是一種不公平啊。

林紀在一點一點的觀察和記錄中，透過他特有的手段，甚至變得比林以覃更加了解他。林以覃知道怎麼回應李綿，而他知道李綿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潛在的意圖和真實想法。

你體會過在朋友的家裡被人監視的感覺嗎？那雙眼睛就暗暗地看著你。一個人格分裂患者，最開始不可能知道自己有問題，但是他的感覺會比別人強很多。

每一次感受到那種眼神的監視，李綿就會回頭看林以覃家裡高高的旋梯。黑洞洞的地方，就像有人在看自己。

李綿會歪著腦袋看著林以覃，然後指指樓上，問他，「樓上有人在嗎？」

「哦，我爸爸在樓上工作呢。」

李綿很想上去看看，但是因為是在林以覃家裡，他不上去，李綿也不好上去。

倒是林紀主動找到李綿。

說起來，李綿這個人，好像就沒怎麼變過，永遠一副溫順的樣子，不會發脾氣，說話很溫柔。很多女生都想靠近他，但是男生就會想欺負他。頭髮有些蓬亂，臉廓線條很柔和，兩道俊美襯地眼睛十分有靈氣。這樣的性格，或許是對某些東西的沉默，或者逃避。

或許，李綿早就知道自己怎麼了。

十六七八歲的李綿，情緒很容易不穩定。

林紀覺得時機到了，給他一個正面打擊。

李綿很久沒有去林以覃家裡了，沒人陪的林以覃也沒動那些電玩遙控裝置，以至於黑色外殼都蒙了一層淡淡的灰塵。

黃昏的時候，社區的狗叫喚地厲害。林紀推開大鐵門，就有狗沖他嚎叫。他嚇了一跳但是立馬發現狗鎖著，也就沒有在意。

扣扣扣，扣扣扣。

門開了小縫。開門的是個和李綿很像的小孩子，看起來最多十歲。

「叔叔你找誰？」

「李綿在家嗎？」

「在客廳呢，您進來吧。」

從玄關往客廳看，只看得見沙發上多出了半個頭，頭髮是濕的，搭在沙發上。聽見有人進來，也沒有動作。幾年之後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誰啊！晚上了還來做什麼？」雖然和李綿相同的聲音，但是確是截然不同的語氣。不耐煩，暴躁。

「小綿啊，最近沒去我們家玩了，我來看看你。」李綿聽了咳嗽了一聲，把放在茶幾上的腳抬了下來，然後站起來稍稍鞠了個躬。

「叔叔好！」

「坐吧坐吧。」

林紀看得出來，此時的李綿是很不耐煩的，雖然他坐下來了，但是左手一直在捻衣角，額頭有些汗。

林紀突然笑起來了，「小綿啊，你知道自己是什麼病嗎？」

「叔……叔叔，您說什麼呢？什麼什麼病啊？」

「不知道嗎？那這幾天怎麼不去我家裡了？」李綿突然沉默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是不是從那時候起你就一直在觀察我？」

「是。」林紀毫不避諱。

「那你又是從什麼時候自己察覺到的？」如果沒人告訴他，他就只能靠自己發現了。

「這不簡單嗎？今天的我卻不知道昨天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李綿的臉上帶著苦笑。

沉默了一小會兒，李綿先說話了，「您沒告訴林以覃吧？」

「沒有。」

「叔叔，我今天坦白跟您說吧，我喜歡林以覃，不是朋友之間的，是戀人，我們倆……所以，希望您不要怪他。」林紀反而沒有他想像中的驚訝，平淡從容地喝了一口茶。

「我知道。」「你知道？！」

「你這孩子，你每次看他的眼神有多不一樣我能不知道？好像我沒談過戀愛一樣，我也是情場的老手啊。」

「所以您是……同意？」

「這是以覃的事情，我不會管。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對你的病症做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我現在越來越難控制了，即使我反覆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我還是會覺得不自在，看到什麼就覺得心浮氣躁，會想砸東西。看到湖就想跳，就好像那湖有引力一樣……」

「叔叔，我很怕傷害到以覃……」

林紀起身準備離開，拍了拍袖子。

「他不會被你傷害到。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自己才會被你傷害到。或者你害怕的話，那就趁早決定去留吧。」

這次坦白的秘密的談話，觸動了車禍發生的旋鈕。按開就按照另一個人軌跡運行的指令，控制在了林紀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