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題 有種和我打一架啊
小說: 顯性叛逆 作者:沈歌 字數:3556 更新時間:2019-09-21 09:44:55
我這人做事情就是沒有什麼計劃的,平時呢都是想到什麼就直接去做,做的時候風風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做完了才發現自己啥準備功夫都沒有。
等到善後了,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就犯了傻,最可怕的是自己壓根還不知道,或者的即便知道了我也固執不願意改。
越想越是想錘自己,奈何我對自己下不了手,也只能就此作罷了。
惆悵,真的是萬般的惆悵。
此時有一陣涼風襲來,冷得我又打了一個噴嚏。
不行了,這回兒真的不行了,我的背被風吹得有點發涼了,想著怕是河水遭的罪,涼水硬生生地被風幹,留下的自然會是一具冰涼的軀體。
總之我不熱了便是。
但我知道這種肆意的身體溫度持續不了多久的,因為這裡的空氣氣溫太高了,我怕是現在穿好衣服,步行再走回去學校,就這一路上又會全身大汗了。
嘆了一口氣,我慢吞吞地把衣服套了上去,正當我打算轉身離開這裡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了我的名字。
「陳宸!」
我當時就愣住了,實在是不敢回頭。
此刻的呼喚聲就如空靈般透著河水而來,我腦子裡浮現著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孩童的面容,它的眼睛是白色的,嘴裡有兩個尖尖的牙齒,他朝著我招手,嘴角勾勒起一個怪異的笑容。
我恐怕想像中的一切都要成為現實,身後的人似乎有動作想要向前一步,我耳邊傳來了蟋蟀而行的細碎聲,我意識到他想靠近之後就立馬慌張逃離了那裡 。
此刻的我褲子才抽了一半,我只能是一邊跑一邊抽褲子,無奈的是人倒霉起來還真的是走路都會被石頭絆到的,雖然我很不想承認這是真的,但我沒走幾步就直接整個人撲在路邊了。
身後的人追趕了上來。
我腦子裡頭只有一個想法。
「幹!這回完蛋了。」
我掙扎著起身,就在我準備能爬起身的時候,身後有個黑色的影子沖了上來,他默不作聲地走到了我的面前,隨後把我扶了起身。
我緩緩地抬起頭,臉色瞬爾一變,從驚恐萬分到現在的疑惑不解,我自然是知道自己臉色變換太快會讓對方有些不適應,但我真的是想不明白啊,我不知道為什麼林燃會出現在這裡。
像他這種成績優異的三好學生,他不乖乖地坐在「蒸爐」裡面靜待乳豬被煮熟,他跑到我這裡來是幾個意思?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老子在河裡泡水洗澡的時候他也在嗎?
我莫名有些惱火,火源在哪裡其實我自個兒也不清楚,總之我就是不喜歡林燃,看見這個小兔崽子我就特別生氣。
老子用不著他假惺惺做好人扶我起來,我現在又不是站不起來了,就算我真的站不起來我也不需要他幫我。
因為我討厭他,我媽有多喜歡他,我就有多討厭他。
即便他真的很優秀,但我就是噁心他,我覺得林燃就是喜歡做作,一副高嶺之花遙不可及的模樣,學習成績過份優異的他,真的很讓我反感。
這人,真的是怎麼看都不順眼。
林燃見我不領情,他倒也沒有生氣,林燃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個情況,他就是喜歡熱臉貼冷屁股,我越是惡狠狠地盯著他,他就笑得越開心。
林燃指了指我的膝蓋,我低下頭瞄了一眼自己的大腿和膝蓋,這才發現我的腿被擦傷了,火辣炙熱的疼痛襲我而來,可我心中的怒火堵在了心頭,在我看來這種皮肉之傷真的不算什麼,反正又死不了人。
老子相信自己的身體好得很,就算不擦藥我也能恢復的。
「宸哥,你的腿受傷了啊,你還能走嗎,要不我背你回去吧,膝蓋這個部位是人體的重要部位……」
「……」
我越聽越惱火,林燃這個小子是幾個意思,他是在教訓我嗎?
有意思啊,居然打算講大道理來教訓我對嗎!
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那種連毛都沒有長齊,卻偏偏要學人家講道理的黃毛小子。
我無比厭惡像林燃這般優秀的少年,他比我年紀小,他成績比我好,他比我人緣好,長輩喜歡他,老師們喜歡他,班上的同學也喜歡他。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他,因為他是好孩子他很優秀,如果一定要做一個對比,那他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天,而我就是被人踩踏在腳底的地。
其實我這種人又和路邊的野草野花有什麼區別啊,他們一腳踩在我的身上雖說不能踩死我,卻也不能迫使我變得強大。
我還是活著,像傀儡一樣活著,我始終是逃不過那一根拉扯著我血肉之軀的血緣之線,畢竟我是人,又不是冷冰冰的石頭,哪能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與其說自己厭惡這種人,還不如說我是嫉妒他罷了,因為我不能成為他,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順從母親的願望變成像林燃一樣的人。
我默不作聲地走到了林燃的身旁,面無表情地沖著林燃吐了下口水,老子就是不待見他這種人。
我「呸」——
有種就和老子幹一架啊,一聲不哼地望著我看是幾個意思?
怎麼了?
這是打算回家之後找我老媽打我小報告嗎?
切,老子大不了今晚不回家就是了,有種打死我啊,打不死我,老子還是這樣,反正我就是壞孩子,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大夥兒給我貼上了這個標籤以後就再也撕不下來了,我自然是知曉的。
「顯性標籤」這玩意啊,它會伴隨著我的一生,不論我以後走到哪裡,不論我將來會變成一個怎麼樣的人,從前認識我的人,他們始終只會記得少年時代那一個被打上了標籤印記的自己。
林燃的眼神越發地變得深沉,我不知道他腦子裡頭到底想的是什麼東西,反正我也沒有興趣知道,我只關心自己,我這人就是那麼自私的了,我不會關心外人死活的,此刻的我只關心自己會不會因此而感冒。
我討厭感冒,特別討厭生病,因為一個人生病的時候就會變得特別懦弱,我討厭那樣的自己,因為生病的人戰鬥力為零,我才不想被人欺負,我希望自己可以變得強壯起來,然而我的身體不長志氣,明明是長個兒的年紀,但我的身高並沒有長高幾分。
對比上一年依舊是老樣子,我目前只有178cm,我好像已經停止長個兒了,其實我的身高在班上來說也不算太矮了,只怪林燃這個天殺的王八蛋太會長個兒了,他就像一根竹子一樣瘋狂生長著,以日可見他的生長速度快得有些驚人。
一年時間他居然長了十幾厘米,上一年個子才到我耳朵旁邊的他,今年居然比我還要高幾厘米,這傢伙怕是有一米八幾了,具體不清楚,老子就是看不慣他這副假裝清高的樣子罷了。
「宸哥……」
我轉身欲走,身後的林燃叫住了我的名字,我習慣性地止住了腳步,倒想看看這個傢伙還有什麼花樣想整的。
「……」
「做什麼啊?」
「有屁話就說,別像個老太太一樣磨磨蹭蹭的,你煩不煩啊……」
林燃悄悄地走近了我,隨後變戲法般地從兜里拿出了一張很舊的灰藍色紙幣,那是一張印著毛爺爺的十塊錢,我皺眉自然上不懂他的意思。
他拿十塊錢出來是幾個意思?
想要收買我嗎?
不對吧,這也說不過去啊。
我一臉冷漠地打量著林燃,林燃怯生生地望著我隨後繼續說道。
「宸哥,你餓了嗎?不如我請你吃餛飩吧,我知道有一家店的餛飩很好吃的,容姨經常會帶我去那裡吃的,我一直都想帶你去吃一次,這錢是我自己偷偷把伙食費存起來的,我媽他們不知道的。」
我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其實我還沒有搞懂林燃他是什麼意思。
他來這裡找我就是為了請我吃雲吞的嗎?
動力和立意到底是什麼,這是要討好我的意思嗎……
草!他該不會是在炫耀自己擁有的東西比我多吧,所以才會故意跑到我面前來告訴我,還說我媽經常請他吃餛飩對嗎。
肯定是這樣的,林燃怎麼可能那麼好心,他絕對就是故意嘲諷我沒有媽媽疼的意思,他一定是在嘲笑我,他哪能安什麼好心腸,也就那群眼睛長在臀股上的人才會覺得林燃善良。
要知道我媽自從離婚以後就再也沒有和我那麼親近過了,與其說我是他的兒子還不如說這個林燃才是她的兒子吧。
她不就是一直嫌棄我丟人嗎,那幹脆直接認了林燃作兒子算了,把我留著何用,打我罵我也沒有用的。
為何不早一點捏死我呢。
既然覺得我沒有資格做她的孩子,那她當年直接讓我胎死腹中不就好了。
又何必把我帶到來人間來,真是夠活受罪的。
想到這一點之後,我冷哼一聲,直接拒絕了林燃:「哼,用不著你請我,你以為老子現在吃不起餛飩嗎,老子不愛吃而已,那種像鼻涕一樣的滑溜溜又骯髒的玩意,老子不稀罕。」
「拿來你的臭錢吧,又破又舊,別在我面前顯擺,我是不稀罕而已,並不是我喜歡吃,老子不稀罕知道嗎,老子就是不稀罕!」
我一直在重複著「不稀罕」這三個字,其實我自己的心就如明鏡一般,真相是怎麼樣我比誰都清楚。
我其實是稀罕得要命,但我沒有資格吃了,我特別懷戀父親還在的時候,母親她親手包給我吃的餛飩,皮薄肉厚湯汁鮮美,餛飩裡頭還有家的味道。
父親的嚴厲,母親的溫柔,我曾經也是一個有著完整家庭的孩子啊。
「父親」二字再也開不了口,母親也不讓我提起關於父親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法院把我判給了她,怕是他們兩個人都會拋棄我的,畢竟我的存在就是一種累贅,試問要來有何用。
我稀罕餛飩,更是稀罕她親手給我端來的那一碗清湯白肉的餛飩。
可我再也吃不上了,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吃得上了。
她是恨我的,連同著她對父親的恨,翻倍又翻倍地憎恨我。
我這人就是倔犟,我不想讓別人看透我的脆弱,因為我討厭懦弱的自己,我無比憎恨嫉妒的淚水,似乎無言聲聲地在嘲諷著我,它們都說我不配。
林燃追了上來,他拽到了我的手,我使勁甩開他偏頭望向別處,因為我不想讓他看見我壓抑不住的透明液體。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人的淚腺要那麼發達做什麼,這樣子……
真的,真的是——
什麼都被人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