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生來說，這輩子最大的成就有兩個，一是自己小說的出版，二是得到林致。第一個他已經實現，第二個嘛，雖然有待商榷，但卻勢在必得。這之前的顧生算得上是一個薄情寡性的人，沒有愛好，寫小說的初衷不過是無聊時打發時間看的書多了，對於一些情節總有些不滿和自己的見解，或許自己來寫就不是這樣了，難道不是這樣邏輯才會更站得住腳嗎？於是，顧生變成了作家，後來長年累月的寫作讓他有了不少的粉絲，也有出版社看中，第一部小說的版權賣的挺好，他只是覺得這樣也能賺錢就繼續了下去。當第一本真實的實體書拿在手裡時，逛書店會聽見別人小聲議論著他或者他的書時，那種滿足感油然而生，這是顧生第一個開始覺得放不開的東西。

林致是顧生第一個覺得放不開的人。除了碼字時誰都別來打擾，打擾者死的煩躁以外，其實顧生算得上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可是這人說是溫和卻又不是林致那樣的細緻體貼的溫和，家裡老人離世，父母長居外地以後，他就開始學會做飯，就像是學會生存技能一樣。他討厭麻煩，就好像他其實會做飯，但是覺得麻煩，很多時候寧願吃泡麵或者餓著，也不想自己動一下手的人，對外包括對著父母都總是說不會。就是這樣懶得麻煩的人，一步一步的對著林致，做出自己的妥協。顧生長相帥氣，個子一米八五，家境不算富豪也算殷實，從國中就有女生給他寫情書，送禮物什麼的，到了大學，開始有男生對他表示好感，甚至還有學長借著要畢業的決心在樓下擺蠟燭下跪送花這樣的招數都使出來了，顧生記得自己當時特別平靜的走過去拒絕了他。那些人，不論男女，不論好壞，對顧生來說是沒有區別的，那個時候他堅信自己是無性戀者，因為這麼多年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他都沒有產生過興趣。

終於這次，他遇上了林致。

林致在顧生的眼裡與其他人一樣，也是沒有區別的，可是愛這種東西就像那首歌一樣，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在他眼裡毫無區別的偏偏就王八看綠豆的順眼了。給他親手做飯的不止一人，男女都有，偏偏林致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東西反正就是讓他覺得巨好吃。後來林致第一次求助於他，他說，我真的找不到別人了。忽然就發現，這個看起來很主見很能幹的人，也有困難需要幫助的時候，如果自己那天沒有去呢？會不會傷成那樣也不說，每天也堅持做飯收拾屋子？那個時候他還說，如果不是朋友替他喝了那酒，他會自認倒霉，因為他找不到其他人了嗎？朋友卻又是自己用心珍惜的，所以他情願是自己受傷，他的朋友想必也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的林致很孤單，他為什麼這麼孤單，他可以不那麼孤單啊，然後顧生才覺得，原來自己也孤單了很久。

為了不讓這個人孤單，顧生開始關心照顧這個男人，他不是沒有能愛的人，他只是缺少了這個人。而林致，出現得剛剛好，不晚一分不早一秒，這樣的剛好就像孤單了這麼多年，就等他撥通他電話那一秒的相遇。

今天是周五，也是平安夜。顧生既然生了這個念頭就不會放棄一絲一毫表現的機會。叫住開門準備走了的人，從沙發上拿起被某人忘掉的圍巾：「又忘了戴，冬天感冒可不好受。恩······先別走······要不一起過個聖誕節？你今天下班早，我去接你，看電影嗎？我······」啊，臉紅了，我居然也會臉紅。顧生被自己尷尬到了，有些羞澀的後退一步，轉過頭假裝咳嗽兩聲。

「哈哈······咳，我沒笑真沒笑，就是一時沒繃住。」惱羞成怒的人使勁瞪了林致一眼，林致立馬錶情僵硬。「圍巾不給我了？那我走了，都要遲到了。」假裝要關門。

「等等。」門裡伸出一隻手，拉過林致，恨恨的把圍巾圍在脖子上，還好好的整理了免得漏風進去。輕輕的掐了臉，吻在了額頭上。「等我下班去接你。」然後趕緊關上門。

今年的聖誕節在周六，又逢高三學生放月假，把這些高三的孩子們高興壞了。平安夜這天學校就充滿了聖誕節的氣氛，非常的熱鬧，從校園一路走過都是學生們成群結伍的商量著晚上怎麼玩，草坪上幾乎被偷偷早戀的情侶佔據一片整片的江山。林致攏攏衣領，這天是越來越冷了，他記得去年聖誕節葉竟送了圍巾手套，親手給他圍上，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親了他。自從上次的電話以後每天都忙碌在充實的生活中，下班以後顧生也會陪他看電視，陪他散步，料想不到的是自己這麼快就接受了顧生的侵入，就好像，就好像，這一切沒有絲毫違和感，都很合適。

突然想起今天臨走前顧生的吻，想起為自己繫上的圍巾，掐了我的臉還裝作一本正經的吻了額頭，為了約自己過聖誕節被羞赧的臉，不禁莞爾。就像林致對葉竟說的，被人喜歡著，是能感受到的，被一個同性喜歡著更是明顯。只是，只是顧生就算看著嚴肅冷漠，偶爾也會有臉紅小可愛的時候，想到這裡更是沒忍住「哈哈」的笑出了聲，聲音不大，過路的人都沉浸在平安夜裡，沒誰注意到笑得一臉花痴的人是誰誰誰班的班導。

林致看著迫不及待想放學的學生也沒想拖堂，他自己都還想早點走，照本宣科的說了一些假期注意安全，作業做完，好好複習之類的廢話。語畢，坐在最後一排的周舟還沒等到下課兩個字就從教室後門貓著腰跑掉了，平安夜這樣的日子，高知是一定會在magic的，今天大概是逃不掉的吧。

心情愉悅的拎著書回到辦公室，才發現連其他班的教師們都趕著下班回家了，不知道顧生到了沒有？咦？桌子上的是什麼？只見辦公室的桌子上都放著一個蘋果，用漂亮的透明袋子裝的，上面系著一個蝴蝶結，旁邊放著一張卡片，寫著：老師節日快樂。林致懊惱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都怪顧生早上的吻，光顧著樂呵，都忘記趁著午休給他買禮物了，他應該會給自己買禮物，大不了明年補上？

顧生看著一波又一波的人從學校里走出來，就是沒看見自己想的那個人，好半天看見那人終於出來了，手裡除了課本還拿著一個東西，圓圓的，離得有些距離看得不是很清楚，會不會是他送自己的禮物？車子的後座上放著一個紙袋子，是他送給林致的禮物，是他的新書，他迫切的想要與林致分享他的每一次成功。以前每次出書他的成就感都會被一種空虛感打敗，父母離得遠，雖然每次聽說他出書都會很高興，也會在異地買來看，但與現在不一樣，現在他不論做著什麼事情，都想第一個讓林致知道。

那種持子之手，相濡以沫的感情。

「你很早就等著了嗎？給你，平安夜吃個蘋果保平安。」把蘋果塞進顧生的懷裡，車裡有些熱，林致隨手脫下外衣和圍巾扔到後座去，發現了後座的袋子。

顧生被林致的目光帶過去，快一步拿起袋子放在林致的腿上：「聖誕節禮物。我的禮物算是這個嗎？一個？蘋果？還寫著老師節日快樂？」

「我什麼都沒說，學生就送了這一個都讓給你了，不好嗎？」紙袋裡放著一本書，作者：者也。林致知道是知道者也的，上大學的時候有個室友特別喜歡他，空閑的時候也看看。者也筆風尖銳，故事生動有趣，文中經常出現一些奇怪的觀念觀點，尤其是對男女之間的愛情觀點。「禮物嗎？你也看他的書？我還挺喜歡他的，謝謝你。」沒有反應，良久沒見顧生髮動車子也沒有說話，鬧了半天林致才明白過來，顧生看來是很介意自己的聖誕節禮物啊。用指尖戳了戳臉，沒反應，又戳了戳鼻子，還是沒反應，最後使勁擰了一把腰上的肉，手被抓住了。

「疼。」

「我使的勁不大，穿的也厚，會疼？我就是今天高興了一下，中午都高興得都忘記給你買禮物了，真的，你看我這真誠的眼神兒，明年給補給你可以嗎？」手伸過去在腰上揉揉。

「高興什麼？有學生家長給你送錢了？」

「噗，我才剛工作啊，你就黑我。我高興今天一大早就有人約我過聖誕節嘛。快點走，不然又有人要臉紅了。嘿嘿！」

「說好明年還一起過聖誕節，你還要送我兩份禮物。」

「嗯嗯嗯，送送送。快走了，待會電影都要開場了。」

電影是顧生選的，不知道他是喜歡什麼類型的電影最後選了安全可靠的喜劇片。看林致的臉色應該也是喜歡的，雖然自己覺得都可以，只是想要跟更了解他一點。

「你覺得剛剛的電影好看嗎？」

「還不錯，挺搞笑的。」

「那就好。」

「那你呢？你喜歡這類的電影嗎？」

「恩，也還不錯。」

「是嗎？很多事情，我們都可以商量著來。」

「好。」

街道兩邊大部分的商店都用小棵的聖誕樹裝飾著，因為是聖誕節這樣的節日，店主們都想多賺一些，九點了都還沒有關門。兩人從飯店出來，顧生沒有取車的意思，沿著店鋪的屋檐下安靜的走著，氣氛很好，兩個人都有點捨不得破壞，一直沒有開口。林致停了下來，玻璃櫥窗里的男模特穿著今年冬天的新款大衣，藏青色的大衣款式很簡單，沒有多餘的修飾，簡單的牛角扣從頸部一直到大腿，搭配著大衣的是一條米色的格子圍巾，柔軟的羊毛看上去很暖和。林致拉住了顧生，嘴角挑起的弧度讓顧生很想在大街上吻住他，顧生很想，但是這個人一定會生氣的吧。

「顧生，你買這根圍巾送我？」抬頭歪著腦袋看著顧生，顧生沒有想到林致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喜歡嗎？」

「恩，很喜歡。」

「好。」林致沒有進去，看著顧生意示售貨員將圍巾取下來。脖子上的這根圍巾，也許應該扔掉了。

顧生看著林致取下舊圍巾送給了一個路邊賣雜貨的老太太。

「不要了？」

「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要啦。」

人嘛，總會拿著跟前任比較，這不矯情，都是愛自己的人，情況相同下總會有比較。如果是現在的自己遇見的是葉竟，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彎。顧生這麼好的人要是錯過就是豬腦子，我在葉竟那兒留著的好運是不是就是為了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