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柳二郎
小說: 改造 作者:霄河是剑 字數:2954 更新時間:2019-09-21 09:12:53
翁爾沛雙眼一滴溜揣著黑貓出去了,旮旯村不大想找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他轉了幾下就碰到了順娃。當時王霸子也在,兩人互看不上眼的都從鼻腔里哼了一聲。翁爾沛朝順娃招招手,王霸子「護犢情深」的橫出來。
「順娃,過來!」翁爾沛一邊逗小奶貓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完全不把王霸子放在眼裡,兩人打了兩架已經知根知底,他拿眼角削了王霸子一眼。
順娃對翁爾沛比較喜歡,應該說二郎哥喜歡的他都喜歡,二郎哥的朋友他就加倍的愛屋及烏,左突右突的想從他哥後面出來,奈何他哥此時就將老母雞護小雞的那套演了個活色生香,怎麼也不肯讓順娃去對面的「老鷹」那裡。奈何小雞是自願跟老鷹走的,老母雞一肚子的恨鐵不成鋼。
「你二郎哥找你。」翁爾沛故意加重了「二郎哥」,順娃對柳澤那崇拜的眼神是個人都看的出來,在順娃眼裡二郎哥就是大明星,他鞍前馬後心甘情願。
果真,順娃聽了這句立馬就有了強大的衝勁,居然真從他哥身後逃了出來,屁顛屁顛的跑到翁爾沛身邊,只差搖起尾巴:「沛哥,我們快走吧,別讓二郎哥等急了。」
翁爾沛聽了這話不知為何覺得不大痛快,忍住皺眉毛的動作揚起嘴角朝王霸子得意的笑了笑,一個漂亮的轉身走了。
王霸子氣的火冒三丈,抬起一腳把一隻路過的大白鵝給踢了,那鵝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突然天降橫禍,呱呱叫著撲騰起大翅膀沖始作俑者殺過來。王霸子順手抓起桿子就要打,還沒下手一道聲音響起:「王霸子,你幹什麼!」
王霸子一抬頭看見柳妞兒穿著大花裙氣急敗壞的跑過來,一副你要是打下去我們就勢不兩立的事態。
就這麼一走神王霸子已經被大白鵝攻擊了,扁扁的大嘴巴猛的啄在他的手臂上,他哎呦一聲剛要起腳又想起這是柳妞兒的鵝,又沒下去。
柳妞兒一看自家的鵝把人給弄傷了氣焰也下去了,著急的看著王霸子的傷問:「怎麼辦?」
王霸子順藤摸瓜笑道:「你給我吹吹唄,吹吹就不疼了。」
柳妞兒紅了臉抱住大白鵝,將半個臉躲在鵝毛後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才不信你。」
「那你給我擦藥唄,都腫了你看,可疼了。」王霸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柳妞兒,舉著手看起來就像要廢了的樣子。
柳妞兒想了下畢竟是自己的鵝傷了人所以答應了。
這邊順娃急哄哄的要去找他的二郎哥,心裡樂的跟撿了錢似的全寫在了臉上,他心裡柳二郎就是最厲害的人物,到城裡上大學的都是厲害的人物,他要追著柳二郎的腳步也去城裡。
翁爾沛在他背後終於忍不住皺了眉,看著順娃那架勢好像媳婦兒給他生了大胖小子一樣,眉眼心全是花,跑起路來都是騰雲駕霧的。
等順娃樂呵呵的到了柳澤院門口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扯著嗓門嚷開了:「二郎哥,我來了!」
沒人回應他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只差將茅廁也翻出來看了,末了看著逗貓的翁爾沛問:「二郎哥呢?他不是找我有事嗎?」
「你眼裡怎麼就只有他?」翁爾沛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豎耳傾聽。
順娃摸摸腦袋傻呵呵一笑:「因為二郎哥是個大好人,學習又好,人又好,嗯,長的也好。」
「你喜歡他?」翁爾沛在城裡什麼沒見過,一針見血的問。
「喜歡啊,二郎哥是好人。」
「我說的是男女那種喜歡,愛!」翁爾沛翻了個白眼,說他淳樸還是該說他蠢呢?
順娃從沒想過這問題,他就單純的喜歡跟二郎哥呆在一起,翁爾沛的話像煙花一樣在他心裡炸開了,五彩繽紛好不絢爛。他一時回答不出來,像國小生那樣規矩的站著,因為答不出老師的問題怕被打手心而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能喜歡他,在城裡這樣是會坐牢的。」翁爾沛道。
順娃再怎麼樣也是在鎮上讀書的人,再怎麼信息封閉也知道他這話是唬人的,雖然不信但心裡卻裝了鬼一樣,思忖了半響才說:「我當他親哥哥。」
翁爾沛對這個答案比較滿意,這才想起了正事,問道:「你這麼喜歡柳二郎,應該知道他很多事情,跟我說說。」
「你想知道什麼,為什麼不親自問他?」順娃蹲在小矮墩上,手裡搖著一根從角落裡拔來的狗尾巴草。
「我要是親自問他,他會說嗎?你不是很了解他嗎,這會兒連他脾氣都不清楚了。」
順娃不好意思的摸摸頭說:「那你問吧,只要能說的我都告訴你。」
「還有不能說的?我也不為難你,你就說說『二郎』的由來吧,我想應該跟他父母有關。」
一問到這個事順娃當即心痛不已,彷彿那就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連聲音都哽咽了:「二郎哥的媽媽喜歡唱歌,生了二郎哥後老唱小二郎背著麼書包上學堂。二郎哥也是家裡的第二子,在之前有過孩子養到三四歲帶著去鎮里趕集被人拐走了至今沒下落。他媽媽就開始瘋瘋癲癲,十年後生下了二郎哥寶貝的不得了,病也漸漸好了。幾年前那時我還小,二郎哥要中考了,他媽媽又瘋起來了誰也拉不住,說什麼大郎在山裡要去找,也是命不好下了一月的雨。二郎爸爸出門去找正趕上了山體塌崩跟他媽媽一起被埋了。村長沒敢告訴二郎哥怕影響考試,等考試結束後才說的,二郎哥反而很平靜,他爸媽入殮時都沒哭過。二郎哥以前挺胖的,那一個月突然就暴瘦了,瘦的可嚇人了,現在好一點了但也瘦吃再多也長不回肉了。這也不是秘密,村子就這麼點大,二郎哥這件事算大事了,只要懂事了的孩子都知道。」
順娃說完已經是哭了一通,翁爾沛心裡也不是滋味。
過了一會順娃抽噎著說:「沛哥,我聽說城裡人都壞,啊,我不是說你是壞人。也不知道二郎哥在城裡有沒有被欺負了,你是他朋友,會幫他的吧?」他知道翁爾沛跟他哥一樣,雖然凶又打架又鬧事的,但也不是壞人,他們這種人最是重情重情義。像他哥一樣雖然老欺負他但別人要是動他一根頭髮,他哥絕不饒人。他也希望二郎哥獨自在城裡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
翁爾沛點點頭:「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受人欺負,放心吧,他到了我的地盤就是我的人了。」
兩人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歧義,柳澤既然不在順娃呆了片刻後就走了,翁爾沛抱著貓瞎溜達了直到天黑才回去。屋裡沒點燈,桌上也沒有吃的,灶台上也是空的。翁爾沛轉回房裡看見柳澤兩眼大睜盯著床頂看,直挺挺的躺著滲了翁爾沛一身白毛汗。
翁爾沛也鑽進被窩也直挺挺的躺著,躺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忍不住轉了個身,身邊的人依舊無聲無息,那雙夜裡會發光的眼睛也暗了,裡面什麼都看不到。他側著身看了柳澤好久,對方竟沒動一下。
翁爾沛現在知道他肯定是想爹娘了,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所以無言的伸手抱住他,柳澤也沒反應。又過了許久,在安靜的黑暗裡時間反覆格外的漫長,翁爾沛又悄悄的貼近了一些在他耳邊輕輕的唱著:「小呀麼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校,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打,只怕先生罵我懶呀,沒有學問無臉見爹娘......」
翁爾沛像復讀機一樣反反覆復的唱,唱著唱著還能串詞,他天生嗓子好聽他唱歌也舒服。
「你能唱別的嗎?」
翁爾沛以為自己幻聽了,掙了掙神問:「唱什麼?」
「隨便,唱哭我就成。」
翁爾沛翻了個白眼:真難伺候。開了生平第一次演唱會,聽眾只有一個。他將關於媽媽的爸爸的哪煽情往哪唱,時常唱到一半忘了歌詞,所幸東一句西一句的來了個串燒歌。他都快要把自己唱感動了,唱的只想爹媽了柳澤愣是沒動靜。祖宗,你再不哭我就要斷氣了!
突然胸口一疼,柳澤扎了進來,然後胸口一熱。翁爾沛望著黑暗將人抱緊了,又鬼使神差的唱回了《讀書郎》,這下他明顯的感到衣服濕透了,懷裡的人悶悶的嗚咽。這是有多久沒哭了?爹媽死後就沒哭過,情緒積攢了這麼久爆發出來還不洪水泛濫了。
翁爾沛七七八八的想了一堆最終架不住困意抱著人就睡著了。柳澤痛哭了一回想著怎麼解釋自己的脆弱樣,一抬頭就看見睡死了的翁爾沛,不知為何心裡一氣反而笑了將人往裡一推轉身背對著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