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中一刀，好在刀口不是很深，此人體質挺好的，待我縫補幾針，休養些日子便可。」大夫不急不緩的說道，他將工具一一排開，抽出一根銀針，繫上細線，對柳絮說道，「有些疼，忍著。」

柳絮點點頭，額上全是汗水。他閉上眼睛，卻下意識的握住一旁清訶的手。

清訶和陸瀾皆是一愣。

清訶沉默了幾秒後，反手緊握住柳絮，細語道，「柳大哥，你忍著點。」

陸瀾蹙眉，睨了一眼那兩隻交纏的手，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先出去吧。」

陸瀾心下一涼，轉身離開了。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後，頹然的坐在地上。

樹枝搖曳，透過斑駁的光影。

小時候清訶問陸瀾，「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陸瀾不知道怎麼回答，就敷衍的接了一句，「你好看啊。」

「父親走了，就你一人對我這樣了。」清訶咬著肉餡的包子，呢喃道。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他們都長大了。

陸瀾的父親問他，「瀾兒，你的年紀該成親了。柳家小姐我們已經幫你看過了， 挺好的，一品大臣的女兒。」

陸瀾以為當時他的腦海中，會閃過他在某個地方遇到的某個女子，或淺或深，在石橋，在湖泊，在小樓。

直至他的猛地想到了清訶，那張好看的臉。

「陸瀾？」清訶推門出來，見陸瀾正在出神。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縫針結束了。

察覺到了清訶的存在，陸瀾連忙站了起來淡。他清了清嗓子，又撣了撣衣角的灰，這才淡淡問道，「柳絮怎麼樣了？」

「在休息了。」

「嗯。」

自從柳絮來了，他們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變得有隔閡，再也回不到敞開心扉的交流了。

「當時你只顧殺山賊，未曾注意到我和柳大哥。山賊見我倆衣著華貴，起了歹心，便向我們行刺。柳大哥替我擋了一刀，我才僥倖獲命。」

陸瀾垂眼，沉吟半響，「我知道。」

「以前若只是萍水相逢，這一刀，就成了交情了。」

所以，遵照清訶的吩咐，陸瀾這個不差錢的傢伙，去城裡買了一大堆的補品，還添置了幾套服飾。他大包小包的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雇童，幫著他一起提東西。

「清訶，我買了好多，那柳絮明日就能好了！」陸瀾傻笑，笑得有些刻意。

有日柳絮換上新衣，淺笑道，「多謝陸瀾。」

襯的他艷色絕世，俊秀非凡。

陸瀾不禁移開了眼睛，他摸了摸袖中玉佩，找清訶去了。

背上的劍許是闖著什麼東西了，歪在一邊，清訶上前一步替他扶了扶。

挨著近，陸瀾有些恍惚。他掏出玉佩，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遞給清訶，「順便買的，覺得好看，給你了。」

清訶接過，系在了腰上。

「謝謝。」他說。

「我們之間還客氣？」陸瀾慍色，何時這麼生疏了。

傍晚過後，清訶去給柳絮燉了些補藥。他端著，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走在沉長的廊道里。

「柳大哥，喝點補藥。」

柳絮抱恙的笑了笑，臉色好了些，嘴唇仍泛著白。

「這麼晚了還來看我，真是讓我感懷在心。」柳絮挪了挪了身子，「耽誤行程了，抱歉。」

「花展哪有身體重要。」清訶替他捻了捻被子，溫聲道，「就是不放心你，快把藥喝了。」

看了一眼柳絮，他道，「我走了，你早點歇息。」

正欲起身，誰料柳絮突然開口挽留，「歸久，可否陪我聊聊天，和你說話很舒服。」

次日一清早，陸瀾就捎著他剛從城裡買的早餐，想著給清訶送去。結果房裡沒人，床鋪疊的整齊，桌上茶壺裡的茶水未減。

「去哪了？」陸瀾疑惑，退出房門後，正見著清訶從柳絮房裡出來。

「清訶！」陸瀾喊道，「過來！」

待見著清訶，卻見他腰間未有玉佩，心下一急，忘了早餐這事了。

「我給你的玉佩呢？你怎麼不系了？」那可是陸瀾離他最近的地方，那個玉佩。

「忘了系了。」清訶抱歉的笑道，他從懷中摸出玉佩，熟練的系在了腰上。

玉佩小巧玲瓏，晶瑩剔透，那股溫潤的氣息，和清訶很相像。

「昨夜在柳大哥房裡留宿， 他道這玉佩挺好看的，就借來看看。還我時，我順手收下，卻忘了再繫上。」

「你把我的玉佩給了他？還留宿？」陸瀾按了按額頭，努力使自己平復。

似乎是陸瀾小題大做了，清訶責備道，「你還是把他當外人？」

「你才認識他多久啊？」

「陸瀾，你怎麼這麼無理取鬧，大丈夫能不計較小事麼？」清訶埋怨了幾句，不想再同陸瀾爭論。

陸瀾很少這樣談話找不到重點，爭吵亦是為微不足道的事。清訶不解原因，料想他應該是嫌寂寞，找不人說話了。畢竟這幾天的時間都用柳絮那裡了，忽略了陸瀾。

「我看你是寂寞了，花展後你就同你那柳家小姐成親得了，日夜暢談，還怕沒人。」

陸瀾聞言，一時語塞。想反駁幾句，略啟雙唇，話到嘴角卻沒了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