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跌跌撞撞的行駛著，路上石子太多，坎著輪子，一路跌波。

韓非翻著手中的書卷，偶爾抬頭看看車外，樹林茂密，盡頭深處是模糊的黑。

砰——書卷掉在了地上。

韓非無奈的扶額，車子太抖，無法專心看書了。

這次去宜州，倒不是什麼大事。向歷雖為大將軍，但為人有勇無謀，只會逞蠻夫之力。他看不慣韓非，四處詆毀韓非只是個繡花枕頭，不配做丞相，害了國家。

所以他才會輕易聽信小人的饞言，想要造反。

這等人起不了什麼風浪，趙潛治不會親自整治。

韓非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感覺手中空空的，才想起已經給了方棋了。

車外馬夫的聲音吼的大聲，「丞相，車抖的厲害，你當心點！」

韓非苦笑，濃密的睫毛似扇子輕輕撲動，像花緩緩的開。

「方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你為何要忘記我……你不知道每次你去宮裡送藥的時候，我都在看著你麼？

到了宜州已是入夜了，該地知縣聽聞丞相來了，連忙從床上爬起，匆匆帶上帽子，邊套衣服邊趕來。

韓非本是不想打擾到他們睡覺的，因為他看到知縣睡眼惺松的站到自己面前鞠躬哈腰，後面跟著一大堆收下，個個衣服都還為拴好。

知縣張鑫扶了扶他快要掉下的官帽，賠罪的說道，「丞相，不知你這麼快就來了，小的還沒準備好，小的這就去準備……」

「不用了，」韓非擺擺手，「大將軍在哪？」

張鑫聞言，臉一下白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道，「將軍在紅袖樓……」

黑晚縱然寂靜，然而在紅袖樓卻是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向歷懷中做著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周圍是幾個體態臃腫的宦官，個個亦抱著個女子。

「造反把握大嗎？」向歷努動他厚實的嘴唇，臉上的肉一層一層累積在下巴，說話的時候整張臉都在顫抖。

最近一次打仗是在一兩年前了，他後來只顧玩樂，全然忘記了自己作為將軍的職責是保衛國家。如今變成這副模樣，趙潛治根本就懶得在留他，白白浪費了奉祿。

韓非隔著門簾冷冷的看著向歷，這個人就這點計謀還想做皇帝，真是自討苦吃。

「應該是八成把握。」旁邊的人諂媚的說道。

「哈哈！」向歷一聲放肆的大笑。

突然一把刀橫在他的脖頸處，冰涼的刀身挨著皮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韓非！」向歷瞪著韓非，肉也跟著抖動。若是以前，他絕對能跳起來給韓非一拳，再秀秀自己的功夫。但是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驍勇善戰的人了。

「你個妖孽！媚亂朝綱！」

韓非冷笑，他環視了一圈周圍愣住的人，說道，「我奉皇上之旨來取大將軍向歷的性命。向歷身為朝廷重臣有逆反之心，罪當斬！」

沒有人說話，他們都默認了。剛剛還在拍向歷馬屁的人現在恨不得跪下來，駢清自己和他的關係。

本來韓非是想把向歷壓回宮中在判他的罪，容他在喘息幾天。然而向歷是個不顧說話的人，他咬牙切齒的盯著韓非，嘴裡吐出的話一點也不饒人。

「你個以色待人的妖孽，你憑什麼是丞相？！你——」

刀子猝然割斷他滾動的喉嚨，血噴涌而出。

韓非握著刀柄在他的衣服上輕輕摩擦，血跡印在上面有些扎眼。

「我配不配丞相之賢不用你來教訓，我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