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小孩被嚇到了。

他背身坐在床邊，沈念的角度可以看見他的小半邊側臉，鼻尖都紅了。

沈念斜著眼看他落淚，覺得真心夭壽，他受不了這小孩哭，他早就發現自己拿楚諳含淚的眼睛沒法子。

心裡嘆氣，伸出一隻手，拍拍這孩子後背。

「乖，小諳乖……我只是，怕你來回辛苦，你不介意就罷了……」

他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還沒完全緩過來。

可能剛剛痛得狠了，他的意識不太清晰，留意不到楚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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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念深切體會到了什麼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楚諳身上也沒肉，他這段時間瘦得太厲害，依偎在沈念身邊睡著，沈念迷迷糊糊伸手摸過去還懵了會，又來回摸了把，心裡生出股好孩子都被糟蹋了的可惜。

想想不對，糟蹋人的是他，楚諳變成這樣多少都有他的責任。

他還在睡，頭髮長了，沒打理時有幾縷遮住眼睛，整個人單薄又憔悴，睡著後都眉眼鬱郁，看著怪可憐的。

……誒。

他閉著眼睛養了會神，掀被起身，還沒下床就被拽住了。

楚諳身上那股向陽的氣息幾乎消失殆盡，也許愛上沈念於他而言實在不算一件幸事，他抓著沈念的睡袍袖角，幾乎惡狠狠的盯著對方。

「小諳生氣了，吵醒你了？」沈念彎著眼睛笑。

楚諳還是不放手。

「我不出門，」他說，「我去洗漱，找劉姨要點喝的。」

楚諳這才清醒過來，縮回手。

「你先睡，再睡會，公司那邊我給你請假，這兩周別去了。」

楚諳還想說什麼，沈念俯身摸摸他的臉，「養點肉回來，你現在這樣不行，瘦得可憐。」

他穿著黑色睡袍，一晚過後綉著暗紋的腰帶鬆鬆系在腰間，稍微一俯身能露出大片皮膚，楚諳垂著眼不看他。

沈念似乎從不留意這些，他的手滑到楚諳後脖子，捏了捏，覺得這孩子掉秤後連脖子都細了，頸骨分明，還硌手。

這麼垂下眼，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沈念心想自己真是色迷心竅，低頭吻上他眼睫。

他很少克制自己。

小孩倏地抬眼。

沈念很少在清醒的時候這樣親近他，這個吻似乎無聲宣告了某種僵局的結束。

「還很早，睡吧。」沈念聲音低啞，臉色發白，眉目愈發深邃，站在床邊看著楚諳，表情淡下去。

於是楚諳發覺沈念可能在試著一點點接納他，他沒有以前那種游刃有餘的感覺了。

沈念很可能還沒發現，他的心是偏的，而且早早就開始偏向楚諳。

楚諳朝他笑，沈念很久沒見過他這樣笑，沈念的眼裡也含了窗外暖春的光色，垂眸回視他。

「你親我了。」

楚諳說。

沈念點頭。

「我是你男朋友了？」

沈念無可奈何，被楚諳逗出笑意。

「是不是？」

楚諳在沈念後退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疾手快，拽緊不放。

他的臉蹭蹭沈念手掌，接著吧唧一口親上他手背。

「蓋個章。」

楚諳滿意了，縮回被子里，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你最近要多休息，千萬別喝酒，少抽煙。」

關於男朋友的問題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揭過，要沈念一句準話太難，楚諳心想，做人不能太貪心。

沈念和他不一樣，他是普通人，他不該以自己的標準去要求沈念。

老男人洗漱完，隨便抓了件外套穿在睡袍外，走到門口，抓著門把手準備出卧室。

他知道有人一直盯著他。

短暫躊躇後，又轉身走回床邊。

他個高腿長相貌迷人，黑色睡袍的下擺微微揚起，這幾步路彷彿孔雀開著屏，慢悠悠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

楚諳剛剛抓著人家手耍流氓的功夫與老男人比不了，小巫見大巫。

沈念沒說話，握住楚諳的手，迅速低頭親了口。

接著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楚諳整個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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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是那個意思麼？

他是那個意思吧。

我不管他就是那個意思。

……所以我有男朋友了？

完了完了世界變化太快我沒適應過來，沈念這是……答應了？

他卷著被子滾來滾去，時不時嗷一嗓子，沈念的床被他折騰得亂七八糟。

楚諳興奮的伸手夠手機，心裡記下今天的日子。

是他和沈念的第一個紀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