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你要好好長大啊。」

「娘親希望你健康快樂的成長。」

「小雲，不要怨恨，即便是死亡，娘親也想要和你的父親在一起。」

這曾經是他的母親在懷著他的時候所說的話，現在卻在雲的耳邊響起。

青年手中凝聚的靈力瞬間散去，他痛苦地抱住頭，「啊！是誰？是誰？」

「我讓你想起你遺忘的記憶，這樣不好嗎？寒雲……」

男人的聲音是戲謔的，邪惡的，含著滿滿的惡意，雲努力睜開眼睛看著自己身前的小男孩，看著他眼中的恐懼和驚慌，想要伸手安慰卻根本觸碰不到，這個男人製造的幻境讓他好像再次回到了當年那最孤獨無助的時候。

一個小小的孩子，該怎樣保護自己？沒人會可憐他同情他，留他一人在冰天雪地里自生自滅，他曾經怨恨曾經失望，這個世界早已讓他疲憊不堪，所以……為什麼現在他還在這裡呢？

墨漆漓站在雲的身後，看著這個男人陷入痛苦地幻境，在深淵中掙扎，用盡全力尋求解脫，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如果就這樣崩潰的話，那你還是早點滅亡比較好。」

如果無法解脫，就只能證明你沒資格留在他身邊啊。

「誰又會知道，曾經有人將我尚且年少的哥哥丟棄，讓他在危機四伏的混亂宇宙中生存，那時的他，一身傷痕，卻滿眼都是戰意，他如何成長成現在這般強大而無畏？寒雲是嗎？如果你只能沉浸在曾經的痛苦中，那麼，將你毀滅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

墨漆漓冷眼看著蜷縮著身子的雲，看他在痛苦中掙扎，呢喃。

「不要……」

夢境里，雲覺得自己成為了那個男孩，在冰雪中忍耐，掙扎，執著的不願放棄，在心底，有一個人值得他去追隨，有一個人，他曾經許諾過要永遠陪伴。

可是他卻無法逃脫，在漫天風雪中奔跑、摔倒，他慌張的想要回到現實的世界，卻被這對他來說宛若地獄的世界阻攔。

墨漆漓看他掙扎的樣子，忍不住想著，他的哥哥，曾經也有過這樣恐懼害怕的樣子嗎？拋下所有的冷靜自持，那樣的哥哥會不會很讓人嚮往？

……

一身魅紅，他彷彿從地獄走來，帶著煞人的戾氣，嘴角輕勾，上揚的弧度卻像是來自魅魔的誘惑，邪氣四溢，腰間墜著長長流蘇的青玉色飾物被修長瑩白的手指摩挲著，雲愣愣的看著眼前之人，這是……

「少主……」

幼年的他就曾見過少主嗎？不、不對，那時的少主也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但是，這個感覺……

那人頓步，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稚嫩的孩童，蹲下身子伸出指頭戳了一下小孩的額頭，驚呆了的雲被根本不會控制自己力氣的青年戳得踉蹌了一下，青年目光一亮，將小娃娃抱起來捏了捏臉。

「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寒雲。」

青年勾唇一笑，「叫雲好不好？你不應該那麼冷的。」他抱著小小的孩子輕聲說著，那一身的戾氣早就在見到雲的時候被隱藏了起來。

雲太冷了，迷迷糊糊的答應了，小腦袋蹭了蹭那人的胸膛就將身子埋進青年的懷裡，「嗯。」

「想不想跟我回去？」

雲努力睜大眼睛想認真的看清那人的容顏，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拂過，雲不自在的動了動，「不……」

青年挑眉，一瞬間有些控制不住身上的煞氣，眼睛都變得微紅，「那就……」

感覺到身旁氣息變得冰寒，小孩子的身體直接就撐不住了，明亮的大眼睛裡泛起了水汽，青年手臂一僵，眼中猩紅褪去，語氣也多了幾分溫和，「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以後可不要一個人來這種地方了。」

察覺到男孩並不能像自己一樣承受冰雪的侵襲，他捂住了懷中孩子的眼睛，薄唇微動，一串奇異的字元從他空中飄出，環繞了一會後在他身前化為了黑暗的裂縫，「走吧，我送你到帝都，然後……你自己走吧。」

忽然被強光刺激到，雲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隱約看到不遠處黑暗的死寂空間里，一個同樣幼小的身影在默默的注視著他，「少主……」

是你嗎？幼年的你……

重新回到那個令他厭惡的家族，雲皺起了小小的眉頭，以前的他，沒有這段記憶，但是很明顯，這雖然是個幻象，但是一切都是真實的，隱藏在他記憶深處的東西。

「我曾經……忘記了你嗎？」

因為深陷於曾經的痛苦，忘記了你曾那麼溫柔地保護我？

「我忽然，厭惡這樣的自己。」

他看著現在的自己，這個弱小的軀殼，「現在的我，是真實嗎？如此的幼小，如此的脆弱，如此的，讓人厭煩。」

小小的孩子冷著一張稚嫩的臉，目光壓抑，「這是我的記憶，在這裡我是主宰，這裡的一切，為我所用。」

他念動口訣，這裡的天地開始變化，他伸手狠狠一握，以狂暴的姿態奪取這裡的靈氣，「既然如此，我將在這裡成長，將這裡再次毀滅。」

寒家為何會變的腐朽？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厭惡這個噁心的家族，一步步的引誘這個曾經輝煌的世家走向滅亡，而現在，這一切都不會再有難度。

他的身體開始成長，整片世界的時間流速都在加快，小小的孩子飛快地成長為風姿卓越的少年郎，唇紅齒白，他勾著肆意的笑容，「寒家，就讓我再一次毀掉你吧。」

墨漆漓面無表情，他已經感覺到這個男人放鬆下來，似乎是找到了離開的方法，他冷漠的轉身，「不要辜負我的哥哥，否則，本殿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陰沉著臉，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好歹知道了這個看起來有點白痴的「妖艷賤貨」是真的不是因為別的事情靠近哥哥的。

趴在地上毫無形象而言的雲微睜著眼睛，半抬的眼皮耷拉著，看起來真的是落魄極了，「你至於這樣對我嗎？」

「難道不至於嗎？」

「你想將我們全部淘汰掉？」

「怎麼？不可以嗎？」

雲，「……」說的這麼理直氣壯他都找不到話來反駁了。

「任何企圖傷害他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那樣的人我也不會放過。」雲笑了笑，對這種說法不以為然，他們怎麼會傷害少主呢？明明是費盡心思想要追隨他守護他的。

墨漆漓目光一暗，漸漸的，整個人都消失在黑暗裡。

「如果我不在了，你們一定要保護好他，好好的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