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痛憐憫為何人，想想可笑痴心付錯人。

穿堂風吹過，燈搖曳著，橙黃色燈光照射下邵綏遠的臉忽明忽暗，他黑眉緊蹙、一手捂著胸口忍住胸腔翻滾的噁心。

陽雲遙走過去，雙膝跪下，將他上半身抱起： 「胃難受？」

邵綏遠抿著唇點頭，拉住她的袖子小聲地說，「想吐。」

這些年打拚之下他的胃已然千穿百孔，酒精腐蝕他脆弱的臟器，剛才和戰友們把酒言歡一不小心喝過了頭，不過他不在乎，痛千萬倍，伊人陪伴在此，他甘之如飴。

她環顧四周，夜深人靜走廊寂寥冷清，放任他躺在這，驚擾到熟睡的同事百口莫辯。

「起來。」陽雲遙雙手環住他的腰，邵綏遠借力扶牆壁撐著站起來，身子搖搖欲墜、眼眶浮現血絲，面容異樣蒼白。

他顫抖著手從西裝外套中掏出手帕捂住嘴，冷汗蹭蹭往外冒，感覺身上體溫流失，冷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陽雲遙看他一副再慢一點兒，立馬吐在走廊上的樣子，擰著眉說：「忍住別吐在這，我可不想收拾。」

這句話如聖令一般，只見剛還站不穩的人，健步如飛飛快準確衝進她家，衛生間的門砰一聲砸關起來。

門框上面白色牆漆掉落幾塊。

陽雲遙睜大眼睛撫額，對走廊中驚擾探頭出來的同事連連表達歉意。

衛生間里傳出來的痛苦嘔吐聲，她關好門掏出手機翹起二郎腿開黑。

李奕拉著玩了幾局，一天不玩心癢癢。

開黑一局結束，邵綏遠沒出來。

一局遊戲至少四十分鐘，陽雲遙看一眼衛生間的門，退出遊戲敲門，吼了一嗓子：「邵綏遠，我要上廁所。」

衛生間里一點兒響動也沒有。

陽雲遙踹門，嘴裡有節奏的喊著裡面磨磨蹭蹭的那人，雪姨特有的嗓音魔怔般的在她腦海里，咧著嘴： 「邵綏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這。邵綏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這。」

不會醉的睡在衛生間里吧。

拿出抽屜的備用鑰匙開門，只見邵綏遠撐著門沿緩緩往前一臉兩步，整個人朝她載過來。

陽雲遙丟掉鑰匙，下意識去住他，兩人踉蹌往後退，邵綏遠單膝跪倒在地，身體前傾，渾身癱軟的像一攤爛泥。

垂著頭，兩隻手臂搖搖晃晃耷拉在她的肩頭。

胃部一陣劇烈抽搐刺痛，像被人用泛著寒光的釘板砸在虧損不堪的胃壁。

他下意識想把口中的鐵鏽腥氣味咽回去，手使不上氣，焦躁不安的扭捏著身子，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遙遙看見。

血淅淅瀝瀝從他的唇瓣劃過，陽雲遙半邊肩頭染紅，滴滴答答地落在深色地板上。

陽雲遙一驚，漂亮的眼眸驚慌不安，她此刻好像忘記自己是一個醫生，粗魯地將邵綏遠扶起來面對著她，她拍打著他的臉，不斷喊他。

邵綏遠目光迷離，快要失去意識了，不能躺他睡。

她的嗓音顫抖嘶啞，眼睛溢出水汽，一聲一聲的喊著他，她是恨他，卻不想讓他死在她面前。

邵綏遠耷拉的腦袋垂在胸口，垂在地板的右手倔強的拉著陽雲遙的衣角

他的身軀猛地一顫，又吐了幾口血，腦袋恍恍惚惚的。

陽雲遙不敢耽誤：「邵綏遠你撐著點，我叫救護車。」

邵綏遠頭枕在她腿上，天花板上的燈光重影閃現，他剛才吐過幾口後，血彷彿止住，眸色也清明許多。

他虛弱的對她一笑，臉上的血被陽雲遙擦幹凈了，蹙著的眉緩緩鬆開，泛白的薄唇染綴紅墨，他手撐著地想要起來。

陽雲遙按住他，「不要更換體位，以防再次出血。」

彷彿剛才慌亂的那人不是她，陽雲遙掩飾剛才的慌亂，鎮定地伸手去夠不遠處的沙發靠枕墊在他頭下，站起身要打急救電話。

「遙遙咳咳不要打，我帶著藥。」

閉著眸享受來之不易的溫暖，緊繃地身體放鬆下來，四肢百骸前所未有一陣舒服。聽他冷靜的說，陽雲遙眸色一痛： 「出血量有點大，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好。」

陽雲遙看著滿地的血最少有兩三百毫升的出血量。

她心平氣和的陳述，不是之前見面時的劍拔弩張，邵綏遠聞言睜開眼睛對她一笑，唇瓣的血跡幹涸，笑起來沒有往日的英俊從容：「遙遙，你關心我！」

他虛弱的樣子看著扎眼的緊。

陽雲遙瞪著他，惱羞成怒，「再說話就滾出去。」

邵綏遠一笑，閉上眼睛，手顫顫巍巍的撫上西裝外套內側的口袋，找出雲南白藥往嘴裡倒。

不用水直接將粉末咽進去，動作簡單粗暴，彷彿做過很多次。

他蜷縮著身體連連嗆咳，但他的神情確是自然安詳的，嘴角居然像抹了蜜兒的勾起。

陽雲遙靜靜看著他，嘆了口氣，玻璃杯里的溫水沒有用武之地孤零零的放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