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陽雲遙抽空喝水，嗓子幹涸冒煙。她每周一三五都有門診，看病之人絡繹不絕，每天開口說話的量趕得上人民教師，嗓子不廢不行。

清脆噠噠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節奏整齊，控制力度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音量過大而惹人心煩。

「遙遙。」

陽雲遙視線上移，噌一下站起來，「林梓！」五年前林梓遠嫁美國，從此兩人再無聯繫。

林梓身旁的小男孩禮貌的對陽雲遙行了紳士禮儀面露笑容。

「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周。」

「這是你兒子？」滑嫩的小臉蛋，卷卷棕色頭髮，琥珀色大眼睛忽閃忽閃，雖聽話的站在媽媽身後，眼睛不住好奇地東張西望。

林梓拉開凳子坐下，漂亮眼睛瞪著她，「死沒良心的，老子去美國你不送結婚也不來，要不是偶然得知你在這工作，你是不是一輩子打算和老子不聯絡了。」

林梓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給她一耳光，誰也沒想到向來沒心沒肺的陽雲遙狠起來根本沒有心！

陽雲遙垂下眼睛復又抬起，輕咬嘴唇，開口聲音輕微發抖，「你知道的，京都於我而言……」

「我不知道也不懂，白痴、傻逼。我告訴你，你他媽誰也對不起，我掏心掏肺的對你換來什麼？陽雲遙你自己清楚，你就是徹頭徹尾的縮頭烏龜。」林梓忍不住哭起來，懷裡的孩子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扯著衣角用暖乎乎的手掌幫她擦眼淚，重複說，「 Don't Cry Mommy。」

陽雲遙抽出幾張面巾紙遞給小男孩，指了指林梓示意他幫林梓擦淚。

小男孩將面巾紙揉成一團，呼呼地一股腦往林梓臉上擦，林梓顧不得哭吃痛喊起來，「小兔崽子，你輕點，你老媽的皮快被你擦掉了。」

小男孩一愣，「sorry。」動作輕柔不少。

辦公桌上的鬧鐘剛好報時，陽雲遙打開門和跟門口護士說，「辛苦了，告訴其他人下午再來，我提前十五分鐘看診。」

大城市看病等待時間長，不是急診或天大事故，排一中午也輪不到。

陽雲遙是針灸科年輕骨幹，中醫內外科也有所作為，再加上是顧棄的得意門生，前來看病求藥之人只增不少。

「好的，陽醫生。」小護士杜雲兒笑了笑，她喜歡和陽醫生搭檔，雖然人冷了些，但好在性格溫柔不耍心機。

「我下班了咱們邊吃邊聊吧。」

大學時她就見不得林梓哭，高富美的她追求者趨之若鶩，說來也怪追求之人不是看上她的顏就是她的錢，真心為她之人只有同班的王圖。

農村出來老實巴交的王圖身材樣貌中等，學習刻苦努力，每學期拚死與陽雲遙爭奪第一，可以卻未能如願以償。

陽雲遙天資聰穎，自小接受醫學世家熏陶，五年讀完本碩，等王圖好不容易考得班裡第一，那是陽雲遙早已畢業回南京了。

每每分手深陷其中的林梓就會撕心裂肺的哭一頓，大鬧一段時間，全宿舍圍著她團團轉，幫她收拾鬧劇。

陽雲遙邊說邊脫白大褂，看到盯著她白大褂眨巴著長長睫毛的小混血一笑，「有細菌不能摸。」

小混血晶亮的眼睛瞬間暗淡，扁著嘴。

「阿姨送你一套玩具如何。」

小混血執著搖頭。

「扮家家，醫生所有的裝備都買給你。」

小混血聞言眼睛亮了，高興的點頭，「Thanks, Auntie 。」

「這孩子生病打針哭的驚天動地，但對醫生這個職業很感興趣。」林梓擦幹臉上的淚痕，麻利拿出包里粉底開始補妝。

「他會講中文？」

陽雲遙見孩子聽的懂漢語便問，唇角噙著一抹清淺的笑意，可愛的瓷娃娃，相必孩子父親基因也一定很好。

林梓嘲笑，「會啊，不過不標準，他和他爸一講中文准樂死人，拉著丈母娘買碟子，天天蹲在家惡補中文，看的又是雷人抗日劇和宮鬥戲，名義上是提升中文水準，實則被電視劇越帶越歪，吐出的句子丟死人。」

陽雲遙覺得有趣，改日有機會一定要會會拿下潑辣林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