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有種迷藥叫黃粱
小說: 惑亂天下 作者:暖暖--YuuKi 字數:2398 更新時間:2019-09-21 19:07:24
第二日一早,楚寒雨就去了「悅來」客棧。
客棧的一樓是大廳,有說書的檯子,客棧的二樓是雅間,有頭有臉的都喜歡坐雅間,客棧的三樓到五樓就是客房了。
現在時辰尚早,大廳里大都是一些吃早食的住客,雅間也沒幾個人,不過有一半已經被預定出去了。
楚寒雨要了個雅間,又要了兩籠小包,幾碟小菜,準備吃點東西,等人。
他知道,從他走進「悅來」開始,就被人盯著了,而那人的武功在公冶佑的暗衛之上。
楚寒雨在吃到第三個包子的時候,葉宮羽坐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她輕輕喚道。
「這裡可都是公冶佑的暗衛,你就這樣出來好嗎?」楚寒雨放下筷子,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以後才說。
「哥哥不必擔心,他們看不見我。」
「嗯?」楚寒雨不懂,只見葉宮羽摘了帷帽,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是鐵制的,上面刻著詭異的黑色花朵。
葉宮羽把盒子打開,裡面是一些黑色帶著些金色的粉末,她說,「此乃『黃粱』。」
「黃粱」,是江湖上流傳的一味香料,據說此香是用數十種生長於詭異之地的花草煉製而成,聞過之人,會陷入心中所想所欲的夢境,以為自己身處其中,而醒來之後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被稱為「黃粱」,黃粱一夢,空一場之意。
但因為此藥煉製材料和方法十分複雜且神秘,所以大部分人都只是聽說過,而從來沒有見過。
楚寒雨狐疑的接過「黃粱」,放在鼻下嗅了嗅,原來這傳說中的迷藥竟是如此平常的香氣。
楚寒雨放下盒子,問,「都給他們聞了?」
「自然,」葉宮羽攏了攏耳邊的鬢髮,「這會兒都在夢裡呢。」
楚寒雨看著桌子上還剩下的半籠包子,用筷子戳了戳其中一個,有些不確定道,「所以這裡面是解藥?」
「哥哥聰明。」
楚寒雨微微皺眉,他不覺得他聰明,他覺得這個女人很厲害。
當真算好了一切。
他看著葉宮羽,又總有種看著女裝自己的感覺,那感覺太違和,所以不管什麼原因,他都非常想快點結束這場談話,「找我來有什麼事情?」
「妹妹說的一切,哥哥可信?」葉宮羽問,眼睛裡含著某種期待。
「……」楚寒雨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現在誰都不信。」
「哥哥……」葉宮羽急切的想說什麼,但楚寒雨揮了揮手,示意葉宮羽聽自己說,「你想我和你們走,對嗎?」
葉宮羽點了點頭。
「我一直都知道,義父……」楚寒雨頓了一下,接著說,「楚義山,對我,有私心。
小的時候,雖然明面上我和楚雲天的待遇是一樣的,但實際上還是有區別的,這些我覺得沒什麼,畢竟我是義子,無論如何都趕不上親子。只是越長大,我發現楚義山對我的防備之心也越來越明顯,甚至不惜在武林里傳出詆毀我名聲的流言,我以為楚義山只是忌憚我,擔心我搶了楚雲天的盟主之位。
可是,你給的那些東西裡面,有些事情,我是參與了的,只是當時楚義山給我的是別的信息,說是清理魔教餘孽而已。現在想想,楚義山以各種名義叫我幫他清除了不少敵對之人,而把一切推到我的身上。
我雖一時間分不清真與假,但這件事情,我會自己搞清楚,徹徹底底的,如若你說的是真的,我必定不會饒了楚義山。可若你騙我,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
「哥哥,」葉宮羽伸出手握住了楚寒雨的手,「哥哥說的一切,妹妹都能理解,但是若十幾日後,你入了宮,成了正君,就是日後信了妹妹,那又有何機會去尋楚義山?」
「……」楚寒雨這次沉默不語,微微低頭,沒有說話。
「哥哥,我們葉家兒女,是屬於江湖的,我們是自由的,哥哥你甘心困在深宮裡蹉跎一身嗎?像只金絲雀一樣?和女人一樣?」
楚寒雨把手抽了出來,緘默不語。
「時間差不多了。」葉宮羽站了起來,「這盒『黃粱』留給哥哥,底層是解藥,三日後子時,妹妹在城北門外的大榕樹下等你。」
葉宮羽在門口停了一下,看著低頭的楚寒雨,輕輕說了句,「哥哥,妹妹等你。」
葉宮羽走了好一會兒,楚寒雨看著桌上的小盒子,拿在手裡,放到懷裡。
然後慢慢的,扶著小桌子,笑彎了腰……
太陽已經透過窗戶照進了屋子,落在地面,燒出幾分燥熱。
書生微微睜開眼睛,身後的疼痛和身邊熾熱的呼吸讓他一瞬間回憶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他輕輕動了動麻木的雙腿,慢慢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扯過丟在床腳的衣服,輕輕的往身上裹,好半天也才勉強遮住滿是痕跡的軀體。書生抱著膝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下巴抵在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清明還沒有醒,他的頭髮還是那樣長那樣黑,散落在床上,他閉著眼睛,比平日里看起來要柔和一些,卻也美艷依然。
可是,為什麼這麼好看的人,偏偏是個登徒子?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登徒子?
書生想不明白,他收回了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想著自己被毀壞的書畫,被砸爛的箱子,以及被玷污的身體,書生不由的眼睛有些酸。
「好好活著。」
書生無聲的念著這四個字,這是他病重的母親,迴光返照的那一瞬間告訴他的,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告訴他,要好好活著,再辛苦都要好好活著,因為沒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既然你都不怕死,那活著看看又有何妨?
萬一就,否極泰來了呢?
書生把頭埋在膝蓋間,暗自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活著才有希望。
「覺得委屈?」突然,清明的話從頭頂傳來,書生慌張的抬起頭,看著清明那雙眼睛,那裡面沒有昨夜的情-欲和戲謔,而是冰冷的。
他不允許自己委屈。
書生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這點。
可是,委屈嗎?書生挪開了視線,接著看著自己的腳趾。
可書生其實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是委屈。他就是覺得痛,渾身都痛,後面更痛,活了二十年,他一直是一個最平凡不過的書生,靠著說書掙點錢,想著透過科舉考個功名,也算完成了他娘的遺願,完成了自己的夙願。
書生是有夢想的,他希望可以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他希望可以為民做事,他希望可以傳授知識,讓貧苦百姓的孩子也能讀上書,學寫字。
他雖固執,卻惜命,所以一直以來,遇上搶劫也好,被偷光錢財也好,流浪被當作乞丐也好,他都沒有放棄,他始終覺得,只要自己不輕賤自己,只要還活著,他的人生,就還是有希望的,他就還是有機會完成自己的夢想。
哪怕就在剛剛,他也是在告訴自己,要活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他遇見的是清明。
書生搖了搖頭,他望著清明,張了張口,喊了一晚上的嗓子有些沙啞,他問,「你會不會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