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走後，楚寒雨才拿起一旁的書冊，打開其中一本。

是楚家，不，葉家劍譜。

他知道葉宮羽為何會找書生送東西，一個書生，又欠著楚寒雨的情，那麼他來送楚寒雨兩本書再正常不過了。

又不費錢又附和身份又代表了心意。

而且，書生固執誠實，又絕對的守信，所以他絕對不會自作主張看書的內容。因此這書讓書生送過來是最正確的，既掩人耳目又絕對安全。

楚寒雨搖頭笑了笑，這個傻書生，果真走到哪兒都是被人利用的命。

楚寒雨又拿起了第二本，上面記錄的是楚義山這些年做的壞事，什麼殺人奪寶啊，什麼買賣少女來斂財啊，什麼和土匪勾結打壓其他門派啊，什麼奪人親子當楚家弟子來壯大楚家啊……應有盡有。

而且時間地點人物，交代的清清楚楚。

這樣一看，楚義山還真的是無惡不作。

楚寒雨勾了勾嘴角，這可真是一本好書，叫他，想一直看下去。

書裡面還有一封信，信上說，如果楚寒雨相信這兩本書上的內容，那麼明日「悅來」客棧，她，葉宮羽在那裡等他。

沒說具體時間，只說了明日。

楚寒雨笑著把信揉碎，拿著兩本書回了房。

這個故事越來越有趣了。

書生從楚府出來，就直徑去了他的小攤子。之前見那人形色匆忙，所以他就慌忙把字畫一收，托旁邊賣胭脂的小販幫忙看著，便走了，所以他現在得趕緊回去，那些可都是他熬夜作的字畫，雖賣不了幾個錢，卻也是他的心血，和目前唯一的收入來源。

「誒，誒！」書生到了以後卻發現裝字畫的箱子被砸爛了，而字畫被全部倒了出來，亂丟在地上，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基本上毀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書生瞬間慌了，一邊收撿字畫，一邊問旁邊的小哥。

「哎。」小哥嘆氣，「方才元家小公子策馬而過，馬蹄不小心踢倒了你的箱子，元小公子稱傷了他馬的馬蹄，一氣之下，就叫人給……唉……」

書生聽完，撿字畫的手頓了一下，又接著撿。

他雖來京城不久，但這個元小公子，當朝元大將軍最小的嫡子，他還是知道的，這個元小公子還有個嫡親姐姐，就是後宮二妃之一的元妃。

他如此囂張跋扈，卻也無人敢得罪。

要是在一個月以前，書生或許會抱著字畫去找元家賠償，可現在，他卻有些膽怯了。

說他懦弱也好，沒骨氣也好，他實在是害怕，害怕再遇見一個清明那樣的人。

一次頭腦發熱要求道歉就遇上了清明，那這次，又會是誰？要是……再對他那樣做，他該怎麼辦？

書生固執，卻從來不做無謂的犧牲，所以看了看熱鬧的街道，彷彿穿過人群看見了那個巍峨的府邸，垂下了頭，繼續撿字畫。

算了。

書生學會了這兩個字。

好一會兒書生才把字畫撿完，箱子已經徹底壞了，用不了，但書生還是把它們撿了回去，想著做柴火也行。一旁的小哥借了個大布袋給書生，讓他好裝著一次性拖回去。

書生道了謝，拖著木塊和髒了的字畫回去了。

楚寒雨借給他的院子不大，不過三間屋子，但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他到目前為止住過的最好的屋子。

書生推開門，費力的把布袋拖進來又關上門，穿過被他修整過曾長滿雜草的院子，到了正屋。

「哐當」……書生的布袋砸在了地上，他愣愣的站在門口，渾身戰慄。

屋子裡面坐著一個人，他一隻腳踩在椅子邊緣，一隻腳翹著，他撐著腦袋，長長的頭髮垂了下來，他穿著紅色的長袍，妖艷而……鬼魅。

如同地獄來的鬼魅。

他正是清明。

許久不見的清明，害的書生失了身，的清明。

「爺好像說過，叫你乖乖不要亂跑。」清明玩著耳邊的散發，看著書生說。

書生沒有講話，他愣愣的看著清明，身體也抖的愈發厲害。

那天的事情，那天的一切，再一次從夢裡拉回現實，重新出現在眼前。

那天，書生聽見清明說，要收了自己，慌張之中，身體居然能動了，所以他一口氣跑出客棧，一路奔了回去，那是書生跑的最快最久的一次。

可是當他剛剛打開門，卻發現清明就躺在他的床上看著他。

「可累了？」那時候他說，聲音低沉，充滿了磁性。

書生喘著氣，想逃，卻被不知道何時站到眼前的清明一把抓住，丟到了床上……

痛？還是絕望？

書生不知道。

結束的時候，清明摸了摸自己的臉，叫自己不要跑，乖乖等著他，在他膩味之前，他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說完就走了，還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些錢。

那天書生在床上躺了好久，最後在當鋪關門前下定決心當了手鐲，去澡堂徹底洗幹凈了自己，走上去京城的路。

他不是沒有想過會被清明找到，可是這些日子，太平靜了，每日看看書，做文章，畫畫寫字，擺攤……什麼都沒有發生，以至於他忘了，還有清明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小木腦袋，」清明慢慢走到了書生面前，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你可知不聽話的人都會是什麼下場？」

「嗯？」

見書生沒有反應，清明手捏的重了一些，直捏到書生的臉頰發紅，發燙。

「小……小生……」書生努力讓自己發出聲音，「得參加科舉……」

「那意思是，」清明放開了書生的臉，微微彎腰，與書生四目相對，鼻尖貼著鼻尖，「小木腦袋不是故意躲著爺咯？」

書生張了張嘴，想說是，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在那雙帶著些藍色的眸子里，他看見了膽怯的自己，懦弱的自己，企圖說謊的自己，想活，想活著又沒本事的自己。

他不過是一介書生而已。

百無一用是書生，果然如此。

「呵……」清明卻笑了出來，他伸出手扣上書生的後腦勺，把他推向自己，與自己的唇相接觸，霸道而又熱烈的吻了上去。

一寸寸，一點點，佔滿他的口腔，舔舐他的味道。

瘋狂的允吸，啃食，似懲罰，又似思念。

在書生滿臉通紅，就要缺氧窒息的時候，清明放開了書生，拇指在那雙紅唇上來回磨蹭，然後輕笑一聲，一把抱起書生往床上走去。

床簾上映出兩個晃動的人影，直到繁星蔽天，月亮掛在正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