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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落下。

程青州站在窗邊注視窗外的街景，如果不是周圍低聲起伏的日語，他會覺得這是一座與P市別無二致的城市。

車水馬龍，衣香鬢影，不外如是。

「喜歡這座城市嗎？」

一個男人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後，問。

程青州扭頭看了他一眼，卻一點都不意外似的，好像來者是個熟人，說：「感覺和P市也沒有什麼差別。」

這個男人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領帶都打得一絲不苟，還抹了髮膠，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這樣的穿著打扮在這個餐廳里並不少見，但識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身上的西裝、領帶、袖扣、皮鞋無一不是私人訂製的，店裡購買的成品和私人訂製的差別究竟在哪裡？許多人其實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哪怕放在一起，可能也看不出差別，只有上身之後才能察覺到兩者之間細微的差別。如果奉朝英在這裡便會認出來，這個人赫然是萬鷹朝洲從前的宣傳總監，張雲山。可那時的張雲山只不過是一個白領，與現在截然不同。穿的衣服不同，臉上的神氣不同，通身的氣派也不同。

「你如果仔細去觀察這座城市，就會發現還是不一樣的。」張雲山微微一笑，「就像現在很多人所詬病的，東京這座城市，過於禮貌，過於冷漠。」

「你不喜歡？」程青州扭頭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歡還跑這裡來幹什麼？」

張雲山拿捏著他嘴角那抹自始至終維持的自矜的笑意：「你以為我想來嗎？算了，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這句話後，兩個人並肩站著，望著窗外的街景沉默了半晌。

「去坐吧。」張雲山輕輕嘆了口氣，說，「邊吃邊聊。」

程青州沒有拒絕。

他來這裡就是為了見張雲山的。

餐廳雖然有名，但是卻不合程青州的口味。他不愛吃這種清清淡淡的料理，張雲山愛蘸的芥末，他又嫌嗆人。所以程青州沒怎麼動筷，只喝果汁。在奉朝英面前還能流露出的天真與懶散，一個人時悉數不見，不僅眼神疏冷，連眉梢都清淡得好像一彎秋月。

「青州啊，我都跟你坦白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一副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張雲山露出受傷的神情，真心不足，誇張有餘。

程青州說：「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媽和程庇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雲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嘆了口氣，「我早就跟你說了，我也不知道。你媽懷上你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就跟程庇在一起了，雖然辦了婚禮，卻沒有領證，把你生下來後，她想要去找你爸，沒想到遇到意外，早早去世了。我當時也不清楚這件事，否則我又怎麼會找你找了這麼多年？」

他臉上一副坦蕩盪的誠懇，好似一點都沒隱瞞了。

程青州卻不信。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程青州淡淡地拿起餐巾擦擦嘴。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東京，今天晚上去舅舅那兒睡一晚？」張雲山發出邀請。

程青州看了張雲山一眼，都沒有回答，起身，說：「我先走了。」

張雲山很無奈的樣子：「喂……」

「不要讓奉朝英知道我在跟你聯繫。」程青州再次交代，「也不要讓他知道我媽的事情。」

張雲山嘆氣：「還女生向外，男生也沒多向內啊。」

程青州根本不搭理張雲山的抱怨，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