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兮眼睜睜地看著英長老將蒼烺體內的金丹取出，蒼烺臉色發白，卻一聲不吭。

靈兮在一旁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將自己的靈氣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只為了讓他舒暢一些。

「呃！」金丹被取出，蒼烺捂著胸口跪倒在地。

「烺！」靈兮急切地扶起他，滿眼怨念地看著英長老，「好歹師徒一場，長老您也太絕情了，真的一點功力都不給留……」

「那還不都是怪你！」英長老目眥欲裂，「若有一天，他死在了哪裡，你可別忘了今天，這都是你的緣故！」

「不會發生那種事的！」靈兮兩眼通紅地瞪著英長老，「我們會離開這裡，也會快活地活下去！」

「但願如此！」英長老甩袖轉身，「把這風花閣燒了，然後回去！」

「隨你們的便！」靈兮饞著虛弱至極的蒼烺往遠處走，蛇姐妹早已經變成小蛇溜走了，靈兮便也不再掛念。

「師妹，走啦。」一名獸靈派弟子扯了扯鍾離慕的衣服，鍾離慕卻一動不動，痴痴地望著蒼烺和靈兮遠去的身影，淚流滿面。

「烺師兄，你為何這麼傻啊……」

同長老一直在沉默，等到離開時才開口問英長老，「如此，可好？」

「不能說好，」英長老搖搖頭，「獸靈派能夠保住了，可那孽障大概是，唉，保不住了……若是他不改改他那個性子，現在他法力全失，要是再去鬧事，大概是必死無疑了。」

「這個如何處置？」同長老用下巴示意他的手。

「這個……」英長老看著自己手上的金丹，「我還是藏好了吧，若是小兔崽子們有人心懷不軌，那就麻煩了。」

靈兮和蒼烺離開沒多久，靈兮扶著蒼烺倚著樹幹坐下，也顧不得下過雨的地上有多潮濕了。

靈兮坐在蒼烺的身上，環抱並深吻著他，將自己的靈氣毫不吝嗇地輸送給他。

沒多久，蒼烺推開了靈兮，用手指抹了抹靈兮那因這個吻而變得嬌艷的紅唇。

「可以了，靈兮，」蒼烺沖他一笑，「我現在很舒服。」

「真的嗎……」靈兮鬆了一口氣，抱住了他，「我只是……把之前欠你的陽氣還給你而已。」

「我可不記得我有給過你這麼甜的陽氣啊。」蒼烺也抱緊了他，笑著說。

靈兮沒有說話，他的身子在蒼烺的懷裡一顫一顫的，蒼烺有些奇怪，便將靈兮的頭髮掀開，看著他的臉。

靈兮眼眶紅紅，抿著嘴唇，泫然若泣。

蒼烺見他這幅模樣，感到有些手足無措，只得一個勁地寬慰他，「啊，你看現在這樣也不錯啊，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什麼煩心事都沒了……」

「烺，」靈兮輕聲問他，「你真的對這個地方毫無留念？」

「當然有留念，」蒼烺站起身，順勢把靈兮拉了起來，「因為這裡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但是如今，我最大的留念便是你。」

靈兮咽了一口唾沫，把自己的悲傷憋了回去，朝著蒼烺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陰沉的綿綿細雨早已停止，天邊不知道何時露出了陽光，陽光照在靈兮的臉上，彷彿在閃閃發光，美得不似凡人。

傍晚時分，山柏從鬧市歸來，如今他已經是獸靈派的弟子了。

山柏剛入山時，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從山上下來。

艷紅和純黑，那便是靈兮和蒼烺。

兩人十指緊扣，有說有笑，無視山柏，直徑離開了。

山柏疑惑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便上山去了。

獸靈派，名門大派，自古以來總是有人擠破了腦袋想進來，卻曾未見到誰那麼輕鬆愉快地離開此地。

靈兮和蒼烺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該去何處，卻也不急著去何處。

兩人越走越遠，走到了靜謐的郊外，人煙罕至，獸靈山被兩人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蒼烺看著不遠處一隻蹦蹦跳跳的麻雀，不由得吹起了歡快的口哨。

靈兮聽到口哨，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蒼烺的身邊，開始翩翩起舞。

蒼烺將口哨吹得悠長動聽，配合靈兮的舞姿優美動人。

「烺，」靈兮微微臉紅，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記得我們初遇時的場景嗎？」

「記得。」蒼烺看著靈兮的眼睛，這次他記得了，靈兮的眸色，是淡淡的粉色，是桃花的顏色。

「那也是在冬天，」靈兮笑著對他說，「但是是深冬，我記得還下了大雪……」

十二年前。

大雪覆蓋了獸靈山，白色的路面上偶爾顯現一兩道動物的足跡。

一個約摸六七歲的孩童，衣著單薄，髒兮兮的臉蛋上已經看不清原本的面目，只有那對漂亮的眼睛在閃閃發亮。

那孩子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該往哪裡去，赤著腳在雪地里行走，兩隻小腳早已經被凍得通紅。

前不久，這孩子被人扔到了山裡，不知該向何處覓食，肚子又餓得厲害，孩子本能地鑽遍了野獸和妖怪們的山洞裡。

奇異的是，野獸們並沒有攻擊這個人類孩子，反而允許他一起來報團取暖，孩子去了妖怪的洞穴，妖怪們也沒有吃了這個孩子，反而給了他一些人類的食物。

孩子第一次感到，妖怪比人類待自己更親。

孩子在雪地里遊盪，寒氣徹骨，但他卻毫無知覺，任由寒氣侵入骨髓，孩子覺得這寒氣與和妖怪們在一起時的陰氣差不多。

孩子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團黑色的東西，他走過去，蹲下身，發現那是一件衣服，大小和自己的體型剛好合適。

孩子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衣服，有些心動，手上這件黑衣服明顯比自己穿著的這件要好多了。

他正欣喜著，想要換上這件衣服，卻聽到了動物嗷叫的聲音，細微又可憐。

「嗚嗷~」

孩子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前方是一片斷崖，並沒有什麼東西。

「嗷嗷——」彷彿感覺到有人靠近，嗷叫聲大了起來。

「是誰？你在哪兒？」孩子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半個身影。

嗷叫聲更急了，孩子找了半天，將腦袋探下斷崖處，才發現那裡有一棵小樹，樹上卡著一隻搖搖欲墜的小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