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溪喜歡擺弄五光十色的金銀珠寶，尤其在它們經過工匠的鬼斧神工蛻變為各類飾品，裝點在自己心上人身上的各個角落。

凌漪還在為不能主持秋蘭祭悶悶不樂，他獃獃地坐在銅鏡前，比鏡中映出的自己更加面如土色，墨溪隨意拿了一些耳環手環放在桌上，每給凌漪試一個，就會聽到一次小人魚後悔的嘆息。

「我應該早點告訴陛下的。」凌漪低垂著眸子，墨溪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專心致志於首飾搭配，他拿了幾顆上好紅寶石熔成的耳釘去襯凌漪嬌嫩可愛的耳垂，然而新供奉的這些無一比不上原來的那枚緋色耳釘純凈光滑，色澤亮麗，忽地有些心癢癢。

畢竟原來的這枚耳釘，並不算墨溪親自送給凌漪的，而是這一世的墨溪送給凌漪的成人禮禮物，這意味著重生後的墨溪不僅錯過了親自給凌漪佩戴上耳釘的機會，並且還錯過了凌漪最重要的成人禮。

忽覺墨溪面色一沉，凌漪一哆嗦，再度認錯道：「凌漪以後再也不會騙陛下擅自行動了，請陛下不要生氣……」

「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什麼瞞著我嗎？」墨溪低下頭輕輕抿了口鑲著耳釘的耳墜，凌漪被他一嘬敏感地低喘了一聲，支支吾吾道：「還是……有的……」

「哦？什麼事……」墨溪伸手捏了捏他肉肉軟軟的臉蛋，為難地感慨道，「看來不能叫乖魚魚了，最近都不怎麼乖。」

凌漪猶豫半晌，在墨溪的捏臉攻勢下無可奈何地開了口：「陛下收服燭龍的時候，我看到人影去追了，然後見到了陛下頒布的通緝令上的男人，那人是我的同族。」

墨溪眯起眼睛：「他對你說什麼了？」

「說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話。」凌漪頓了一下，仔細回想道，「說是要帶我回家，還說陛下會害死我的，我氣得要死，跟他爭論，然後他就跑了，說……說我遲早會意識到的。」

墨溪眸色微黯，內心警鈴大作，那條人魚很有可能對他前世的所做所為一清二楚，所以才想帶凌漪回家。

「凌漪……想回家嗎？」墨溪淡淡地問道。

「魔域才是凌漪的家，父母死於人族之手後，凌漪就沒家人了，但祭司大人撿回了凌漪，祭司大人就是凌漪的爺爺……」凌漪扳著指頭細數來到魔域後的回憶，如數珍寶般地跟墨溪分享，「司閣下就像老師……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也算是家人……」

墨溪下意識地問：「那陛下呢？」

凌漪不假思索道：「陛下是哥哥，溪哥哥。」

墨溪嘴角一抽：「熙哥哥？」

「溪哥哥！」凌漪笑得燦爛，殊不知墨溪連煲魚湯的想法都有了。

墨溪陰沉道：「不準叫溪哥哥。」

墨溪的臉黑得嚇人，而凌漪困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微微遺憾道：「那還是叫陛下或者墨溪……」

墨溪滿意地露出微笑，隨手拿起下一件飾品，被銀光熠熠的流蘇閃了眼，不禁一楞，正是和他前世給凌漪戴上的頸飾相差無幾的銀飾，除了環上沒有繁複精緻的花紋外，簡直如出一轍。

「……喜歡這個嗎？」墨溪猶豫不決，將問題拋給了凌漪。

「陛下想讓凌漪戴的話……」凌漪的回答也模稜兩可，墨溪不知如何表述，遲疑了一會兒說：「我覺得很漂亮才想給你戴，這僅僅是頸飾，不是項圈……」

前世的凌漪大概到臨死前還認為這是侮辱他人格與尊嚴的奴隸項圈，墨溪如此強調，心虛到了極點。

凌漪似乎並未發現他話中有話，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平淡地接過頸飾自己扣上，注視鏡中的端莊優雅的自己，用手輕輕拂過涼冰冰的銀色流蘇，突然傷感起來：「再怎麼打扮，也只是獻上瓊枝罷了，陛下根本不必費那麼多心思的。」

「獻上瓊枝也至關重要，你要雙手端著那一支玉瓊，在各方領主前踏過萬千琉璃石，將神聖的承載著所有魔族子民祈願的瓊枝傳遞給祭司，才能繼續接下來的祭祀儀式。」墨溪輕笑著安撫他，又親又抱，「沒有你傳遞瓊枝，葉翩縱使再神通廣大，也完成不了祭祀。」

凌漪起初還在墨溪的揉抱中舒服得哼哼，聽到「葉翩」二字神色倏變，埋進自己胸膛不滿地埋怨道：「獻完瓊枝後凌漪就得跪在祭祀台前，看著葉翩和陛下面對面注視著瓊枝向上古魔尊大能祈禱一炷香時間，整整一炷香時間，面對面，比拜堂成親夫妻對拜還過分！」

「凌漪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小孩子脾氣，等陛下突破下一境界，拜堂成親是你的，夫妻對拜是你的，送入洞房還是你的，都是你的，好不好？」墨溪柔聲哄他，凌漪稍稍滿意了一點但還是小聲嘀咕了葉翩幾句。

墨溪哭笑不得，認真道：「凌漪陪伴陛下這麼久了，怎麼連陛下的喜好都不清楚，陛下可不喜歡葉翩那朵紅杜鵑，就喜歡凌漪這朵小鈴蘭。」

凌漪被他逗得咯咯發笑：「葉翩是紅杜鵑，紅杜鵑……哈哈……」

墨溪輕笑一聲，將剩餘的首飾試了過去，凌漪也乖巧溫順地配合他，最終選了一個翡翠琉璃手鏈，來自西南邊一個偏僻地方的領主。

「凌漪，等會兒帶你去裁縫那量尺寸，挑選一下新衣的料子，領主們供奉的綢緞都比往年精緻了不少，應該會有你喜歡的。」

「謝謝陛下。」

「臨近秋蘭祭，同族們從魔域各地趕到王都參與祭典，到時候祭典上魚龍混雜，你切不可離開我身邊半步。」

「當然。」凌漪眨了眨眼，「陛下還願意帶凌漪去參加秋蘭祭，凌漪很開心。」

墨溪被他天真無邪又飽含期待的目光注視得不太自在，畢竟那天主持完秋蘭祭後他不能陪伴凌漪太久，還有多如牛毛的偷渡客需要處理。秋蘭祭，亦是魔族的盛典，又是人族的狂歡，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入侵魔域，掠奪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