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魚魚，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怎麼會生陛下的氣。」

「凌漪，你都喊我陛下了。」

「凌漪不過一介祭司候補，稱呼陛下是應該的。」

「凌漪……」

墨溪的喊聲戛然而止，嗅覺被一股藥香俘虜，巫離子已在煉丹房等待多時，見墨溪到來微微頷首行禮，就開門見山地說起男人蹊蹺的死因。

「陛下，那人族死因為黃花無誤，這點先放一放，老臣想陛下抱有懷疑的應是為何他能在魔域中潛伏如此之久。」巫離子說著，表情凝重，從身後拿了兩碗鮮血，遞到墨溪眼前。

這兩碗鮮血都散發著刺鼻的腥味，摸上去都是冰涼的，卻還沒有凝固，墨溪一楞，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其中一碗血是屬於那個死去的人的。」巫離子沉聲道。

「什麼？」墨溪驚訝道，「可這兩碗血都未凝固，甚至還散發著同族的氣息。」

「這就是問題所在，陛下。」巫離子將右手邊的碗放下，將左手邊的碗晃了晃，那碗血至少放了一周，卻仍然沒有凝固，「老臣認為，是顧家用什麼方法將同族的血液注入到了這人體內，所以這血才會久而不固。這其中使用到的藥材在魔域特別罕見，估計只有人族領地才有。」

墨溪眉頭緊皺，低頭沉思，忽地想起了什麼，詢問巫離子道：「祭司大人認為人族用這種方式偽造了多少同族？」

「請陛下放心，絕不會超過三個。」巫離子胸有成竹道，「凡人一般無法承受魔族之血，那人潛伏在魔域期間無時無刻不在飽受煎熬。」

「那就是說可能還有兩個。」墨溪說罷，看了一眼凌漪，嘴角下撇，痛恨自己的無能。

巫離子嘆了一口氣道：「陛下可否讓老臣和凌漪單獨說一些話？」

墨溪頷首道：「也是，我也該回去處理公務。」

墨溪沒有等來凌漪的告別就匆匆離開。

「凌漪。」待墨溪走遠後，巫離子長嘆一聲，「那朵黃花是你從我這裡取走的？」

凌漪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視著撫養自己長大成人的恩人，眸里宛若盛了隱秘密林中的幽深潭水，看不透徹。

「凌漪，你是個好孩子，老夫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但陛下對你是認真的，千萬不要辜負了他。」巫離子捋了捋鬍鬚，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他，「之前老夫就奇怪，你一向很警惕，聞到一絲稚尾花的氣味就應該逃走了，不可能跟那人上了馬車。」

「沒錯，關於稚尾花一事凌漪對陛下撒了謊，我只在那人身上聞到了藥鋪的藥味，已經認出了他是藥鋪的老大夫，但凌漪絕不是因為想傷害陛下才撒謊，只是……」凌漪嘴角揚起微妙的角度，冷笑道，「想親手血刃我的仇人！」

「恩人，他們殺了我的父母！」

「他們欺騙我，讓我認賊作父！」

「總有一天，我要親手……！」

凌漪近乎哽咽，巫離子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馬上就是蘭秋祭，在你跟陛下說出實情前不準再回聖殿。」

凌漪被嚇得噤了聲，只獃獃地望著巫離子，瞳眸微顫。

「凌漪，你走吧，好好反省。」巫離子說罷，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凌漪靜默半晌，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是，神色黯淡無光地從巫離子身邊逃開了。

另一邊墨溪已回到了皇宮，將鐘山經歷的一切與司不渝盡數交代，並吩咐他儘快頒布通緝令，一定要找到那個藍眼睛的男人。司不渝恭喜他收服燭龍，並表示尋找男人的事自己無需擔心，更需要注意的是顧家那邊最近的動向。

司不渝：「密探來報道，顧家昨日才發現安排在魔域境內的間諜意外身亡，今天上午不知為何召集了數十名壯丁。」

墨溪細眉一挑，恍然大悟道：「他們召集壯丁是為了從中挑選出能夠承受魔族之血的間諜。」

司不渝聞言很是困惑，墨溪便將巫離子發現的間諜之血過了一周仍無法凝固一事告訴司不渝，司不渝一聽眉頭緊鎖，攢緊拳頭沉聲道：「竟然還有這事……那顧家真是卑鄙無恥。」

「沒錯……」墨溪垂下眸子，心想這顧家當真是個隱患，不如找個時間斬草除根，也好替凌漪報仇雪恨，「司不渝，這魔域中恐怕還有顧家人存在，你弄清他們是如何交換情報了嗎？」

司不渝頷首微笑道：「當然，不知陛下想如何利用？」

墨溪啞然失笑，感慨司不渝不愧為他看中的軍師，竟是心有靈犀猜中自己的想法，便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過些日子就是秋蘭祭，屆時放寬防守，請君入甕。」

司不渝瞭然於心，毫不遲疑地立刻去籌備此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自信又堅定，墨溪不禁有些悵惘，前世他作為忠臣盡心盡職，不惜獻出生命也要踏平狐妖秘境替他取回九尾信物……眼看下一隻靈獸便是九尾，墨溪有些擔憂自己是否能扭轉未來。

畢竟，要闖過狐妖秘境需要的不是蠻力，而是信念，狐妖會刺探人心最黑暗，最柔軟的地方，墨溪依然被前世的罪孽深深糾纏，怕是無法戰勝心魔。

墨溪長嘆一聲，手抵上顎，注視著案上囤積多日的卷宗，陷入了毫無意義的沉思。

「陛下……」

清脆好聽的呼聲傳來，墨溪一掃陰霾，喜出望外地抬頭望向來人，正要親昵地喊一聲乖魚魚，卻在瞧見對方背上那東西的時候忽然獃滯。

哪裡來的小屁孩，敢把雙腿放在他寶貝魚兒的肩上？

凌漪未覺墨溪眼神怪異，走到跟前，將背上的小男孩放下，解釋道：「陛下，凌漪看他在皇宮前徘徊，一問是有要事稟報陛下，就直接帶他過來了，請陛下恕罪。」

小屁孩有要事稟報？

若是其他人擅自帶小屁孩進宮，墨溪可能會暴跳如雷，但偏偏帶著小屁孩進來的是他的漣漪，那麼他就選擇毫無保留地相信凌漪的說辭，墨溪起身，走到六歲出頭的小孩子面前蹲下，認真地問灰頭土臉的幼童道：「是有何要事？」

儘管墨溪收斂了魔息，儘力而為地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小男孩還是被他嚇得眼珠子一瞪，嘴裡嘰里呱啦地逃到凌漪身後，死死地抱住凌漪的小腿撒嬌道：「凌漪哥哥，陛下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好可怕……」

墨溪：「……」

「不能對陛下不敬。」凌漪無奈地柔聲訓斥小男孩，只好自己將要事轉述給墨溪，「陛下，他剛剛看見了另一個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