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那一劍
小說: 我想提刀北上 作者:白云碎 字數:2134 更新時間:2019-09-21 11:52:05
趙清朴蜷縮著,雙手都默默攥緊了,攥成拳狀,手背上青筋暴起,白皙的指節都泛了紅。
他聽著耶律虜的經歷,聽得格外認真,可他對耶律虜的恨意卻沒有絲毫減少。
他本是清醒的,清醒地聽著。
只是,聽過了耶律虜的講述,他似乎開始頭痛恍惚。
他的喉嚨也難受得厲害,以致忍不住咳嗽。
他從昨天酉時上白虎山到現在九月十三日上三竿,滴米滴水未進,再加上剛剛還被那耶律虜那樣掐住脖子……他的嗓子現已徹底啞了,根本發不出聲音。
耶律虜講完了他的過去,室內回歸了寂靜。耶律虜依然輕輕抱著趙清朴,不願鬆開。
他還是貪戀著那清甜的桂花香與那柔滑細膩的觸感,縱是就此沉淪也好,他只想一直這樣抱著懷中的人。
只是,不再是只想控制和掠奪,而是有了保護和憐惜。
他好像是真的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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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懷心思,屋內一派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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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耶律虜突然想起了什麼,放開了趙清朴,坐了起去。
隨著耶律虜的起身,趙清朴握緊的拳也緩緩鬆開。
只是他剛剛握得太過用力,握了太久,即便現在鬆手了,掌心都留了好幾個黑紫印子。
耶律虜起身,直接下了床,走出去,去走道上拿他剛剛買的那一大堆東西。
趙清朴心裡微微放鬆,腦袋卻愈發昏昏沉沉。
耶律虜拿了東西回來。
趙清朴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心裡一個激靈,暫且恢復了些許意識,腦袋卻依然悶痛。
耶律虜把那藥與餅都放在了紅木床頭櫃子上,酒壺就放在屏風邊的地上了……都安放好了,耶律虜拿著衣服上了床。
感覺到耶律虜的靠近,趙清朴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他驚疑且懼,不曉得耶律虜又想做什麼。
耶律虜卻是又上手去脫趙清朴的衣服……
昨夜的痛苦記憶再次復甦,趙清朴徹底爆發,他整張臉都紅了,拚命撲騰著往床頭方向移動,手腳並用地反抗,兩條玉白的腿胡亂蹬向耶律虜。
耶律虜伸手握住了趙清朴的腳踝,他略有些無奈,卻也難得溫柔地出言解釋了:「我沒想再對你做什麼……只是經過了昨晚,你現在身上肯定也不舒服吧,你的衣服也髒了,我給你買了新衣服,還是白色的,我先幫你洗個澡,然後你換上幹凈衣裳,吃過早餐,再喝了藥,等身體恢復了,便……便回你的齊雲山吧。」
又是一陣頭痛,趙清朴心下煩躁,用儘力氣吼出一句變了音的「滾!」
耶律虜還真的鬆開了手,只不過,下一秒,他便又幹脆去抓趙清朴的手腕。趙清朴此時虛弱得厲害,哪裡會是耶律虜的對手?
耶律虜很快就憑藉絕對的武力壓制箍住了趙清朴的雙手,同時還整個人都壓到了趙清朴的身上,徹底禁錮著他。
就像是昨晚那樣。
昨晚……趙清朴的臉瞬間又褪去了所有血色,獨余眼眶還泛著紅。
他現在雖是虛弱,卻也還是能動的,而不是像昨夜那樣——只能清醒又無力地承受自己被侮辱的事實。
那是比噩夢更可怕的真實。
耶律虜的嚐試控制只換來了趙清朴更為激烈瘋狂的掙扎,趙清朴剛剛還只是紅著眼眶,現在一雙眼睛都徹底紅了,像是只被逼急了即將咬人的白兔子。
趙清朴脖子上的血印子還清清楚楚,耶律虜心內有愧,不敢再用力鉗制趙清朴……糾纏半晌,終是耶律虜先主動放手了,他認輸般地鬆了手,下了床,胳膊上還留著趙清朴的牙印子。
趙清朴顫抖著坐了起去,靠著床頭抱住自己雙腿蜷成了一個團兒,眼睛依然是紅著的,那雙紅紅的眼睛正看向耶律虜。
那目光包含著怨恨決絕、還有隱隱的畏懼,和最不易被察覺的委屈
耶律虜撿起了剛剛被他扔在地上的憫生劍,握著憫生劍,走向趙清朴。
趙清朴眼中的畏懼委屈都退了下去,悉數化為了冷漠淡然。
耶律虜站在床尾,看著趙清朴,笑了,綠眼睛眯起來,笑里都透著一股子狠勁兒:「小道士,你當真恨我?想殺我?」
趙清朴試著張了張嘴,依舊發不出聲音,他只能堅定地點點頭。
耶律虜也笑著點點頭,握著憫生劍上了床,跪坐在趙清朴身前。
現在是耶律虜迎著陽光了,陽光灑在他臉上,給他那輪廓鮮明的面容覆了一層金色聖光。
趙清朴看著這樣的耶律虜,不由得又回想起昨日下白虎山之時,那個給了他足夠安全感的,他所以為的英俊強大的遊俠。
他以為的真相原來是假,他有些恍惚。
耶律虜依舊是笑著,復又問了一遍:「你當真想殺我?」
趙清朴復又堅定地點了點頭,隨著這點頭,兩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到褻褲上、床單上、還有耶律虜的心上……
耶律虜舉劍。
趙清朴閉上了眼睛。
……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劃破寂靜
鮮血的味道在房間里蔓延,野蠻又張狂
趙清朴的手指顫了顫,想像中的疼痛並未降臨,他顫巍巍睜眼……
那野蠻人依舊笑著,笑得張狂,綠眼睛都眯起來,他的肩上還插著劍,他的傷口還滴著血,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只在那裡笑。
趙清朴驚駭。
耶律虜卻難得正經了,滿臉嚴肅,道:「你不是想殺我麼?這一劍,你現在病著,我自己刺了,就當賠罪。刺肩膀,因為我還等著你來親手取我的命。現在我先幫你洗澡,你洗了澡換了衣服就去喝水吃飯吃藥,先把病去了。你歸山的日子就是今天吧,你病好了,就先就回你的齊雲山吧。我對你說過了,我就是暗花榜排第一的『瘋子』,你日後想報仇,隨時來找我,我隨時歡迎你。」
「我耶律虜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是我阿姐,除了我阿姐之外唯一在乎的人是你,我阿姐在滄州青城風月樓,我不接暗殺任務之時都在那裡,你若在暗花榜找不到我,有時間了就來滄州青城風月樓來殺我吧。」
……
趙清朴嚐試著對耶律虜伸出手,卻又剎那間縮了回去。
耶律虜依舊是跪坐著,伸手握住了趙清朴的手。
耶律虜的掌心灼熱,趙清朴的手掌冰涼。
手暖了,頭卻更痛,趙清朴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他終是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