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3陽春三月

新學期伊始，穆曉柯在課上昏昏欲睡。

趙寅之單手杵著頭，出神的看著外面的世界。窗外下著濛濛細雨，一絲絲一縷縷細細的飄落下來，給早春添了不少生機。

物理老師正在講萬有引力這一章。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克服重力做功。」他臉上寫滿篤定，一副權威不容挑戰的肅穆。「所以這個題目要選B。」

「為什麼呀？老師！」司寇不解發問了。「選B的理由是什麼呢？」她此時被那些煩擾的物理題纏繞著，心裡很是不舒服，老師講得這麼含糊不清，她簡直無法忍受。

「好，這位同學問得好！」物理老師強作笑臉，心力交瘁的說道：「把專家都拿出來，看看，專家說了，選項A明顯錯誤，排除，選項C、D與題意不符，也排除，於是，毫無疑問就是選項B了。專家說了選B，那麼就一定是B，這個還需要理由嗎？」老師操著一口極不標準的普通話，好不容易將繞口的答案解析完了，扶了一把油光閃閃的鼻樑上的油亮的鏡框，掀起小眼睛的單眼皮向司寇的座位望去，似在詢問她可否聽明白了。

司寇氣不打一處來，頓時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幾秒後，「啪」一聲伏在桌子上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念叨，「什麼鬼物理，不學了，不學了，學夠完，還不是不會……」

老師傻眼了！他何時見過這種場面啊！這孩子也太玻璃心了吧，自己之前不都是這麼講課的嗎，今天怎麼收效如此不堪。

於是弱弱的安慰道：「哎，同學，你不要哭嘛，咱們慢慢來，一定能把物理學好的，只要你跟著我的節奏，保管你期末考試物理考40分以上，難道老師的話你也不信嗎？」他擺出一副認真的態度，竭盡全力希望自己的說辭能夠說服這個丫頭。

司寇還是不停下哭泣。

課堂繼續。「專家」屢次被請出來。老師講得大汗淋漓，但面對始終不能理解自己說的「力」「能」之類的物理知識的學生，他頻頻搖頭，心裡叫苦不迭，吶喊著「高尚也要有人懂啊！」

司寇哭了一會兒見無人搭理，漸漸由大哭變為啜泣，最後幹脆抹幹眼淚埋頭做起自己的事情來，視講台上的老師若無物。

穆曉柯幾次與周公擦肩而過，實在困到不行，眼皮厚重得無以復加，一不小心就闔上了。時間彷彿神行太保，一轉眼就日暮落西山。

無聊至極的穆曉柯扭頭看著窗外，思索一些人生的重大命題。

一群西裝革履的老師從校大門徐徐走來。

穆曉柯眼尖，一眼看到。

最近校長忙著迎接教育廳的領導下來巡視的準備工作，忙得不亦樂乎。現在領著一群年輕力壯的老師在學校里部署呢。

雨還在下，可是他們並沒有撐傘。

穆曉柯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黃昭梁也在裡面。

穆曉柯心裡漫起一股悲涼。

她雖然有幸得與他再次相遇，但今生妄想讓他知道過去，除非在這個世界裡能夠排除人為因素走到一起，否則休想透過喚起他過去的記憶強行走到一起。若她不顧後果做了，等待她的，就是永生永世的覆滅，同歸於盡。

可是此時有十一歲的師徒差距橫亘在自己與他之間，世俗不會容許的。何況，她等不了以後了，她只有為數不多的八年。

她早已下定決心放棄了，此生與他作平常的師徒便罷了。

語文老師高聲朗誦魯迅先生的文章，其中遇到一句精彩的話，便動情的念起來。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可謂聲情並茂，縱是無情也有情。

趙寅之正聽得起勁，旁邊座位上卻一下躍起一條黑影，翻身上了窗檯，頃刻之間就要跳下去！

這裡可是五樓啊！

全班的目光聚焦到這一個點，大氣都不敢喘。

老師連連說，「同學，我剛剛念的話你沒有聽到嗎？有什麼想不開的大事兒，我們可以下來說，你不要嚇老師啊！」眼淚已經在眼裡打轉，蓄勢待發。

只見穆曉柯回頭微微一笑，依然回身，換蹲姿為站姿，縱身一躍，預想里的自由落體運動並沒有出現，卻像一片羽毛飄在空中，從五樓的教室朝校門飛去。

穆曉柯的身體一碰到空氣，白色校服立即變作一身袍子，裁剪都是唐朝的樣式，衣袂飄飄，烏髮挽髻，一支鳳頭釵步搖將髮髻固定，其餘青絲垂在耳後，此時隨風飄搖，宛若九天仙子，周身縈繞著一股氣流，亮瑩瑩閃爍，讓人見之難忘。

整棟樓的學生都擁到窗口觀望，驚訝之餘，還不忘交口稱讚。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