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陽微微一愣，看這四周的人頃刻沸騰，立刻裝出一副專心工作的模樣，旁邊不遠處的楚瀟瀟也從助理手裡接過粉餅開始補妝。

眼睛時不時不安分飄過門口，季陽幽幽嘆了口氣，轉頭挑了個不大起眼的地方蹲坐下去，不忘摸一摸已經開始抗議的肚子。

沒多大會，公西聿就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依舊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季陽暗中瞪了他一眼，默默地在心裡紮起了小人。

萬惡的資本家。

公西聿幾乎是在人群一掃而過的時候就捕捉到了蹲角落的季陽，暗暗皺眉，他有些納悶，這個人為什麼每一次都喜歡去角落蹲著？

再打量一番季陽身上穿的太監服，看起來更臃腫了。

公西聿皺了皺眉，他不理解為什麼每一次見面季陽都會讓自己丑出一個新世界來，他和自己有什麼過不去的深仇大恨嗎？

在線等，挺急的。

孫啟書坐在不遠處的涼傘下面，抬頭看了眼公西聿，黑著一張臉站起身，幾步走過去，握了握手之後又黑著一張臉坐在監視器前頭。

對於孫啟書的黑臉暴脾氣，公西聿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今天他來也不是真的來看拍攝進展的，楚瀟瀟是公西娛樂現如今力捧的女演員，可粉絲卻嚷嚷著資源少，不公平。

而最能堵住那些粉絲的嘴的方法，就是由他這個公西娛樂的決策人親自探班，可公西聿沒想到，竟然能在片場遇到季陽。

孽緣嗎？

他來不及多想，楚瀟瀟已經嬌笑著走了過來，毫不客氣的跨住了他的臂彎，公西聿皺皺眉，他只是想以一位上司的身份來探班，可不像沾染上什麼緋聞。

畢竟，一個女明星如果能夠與公西娛樂的boss扯上一條緋聞，會帶來什麼樣鋪天的好處，公西聿是再清楚不過了。

不著痕跡的將人推開，勾了一絲生疏且職業的微笑，緩緩開口：

「還順利嗎？」

「當然順利，謝謝聿哥來看我~」

楚瀟瀟的眉目環顧四周，刻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其中的驕傲與張揚明顯至極。

她自然知道自己傍不上公西聿這棵大樹，但如果能藉此傳出緋聞或流言，那日後在娛樂圈，也算有了旁人不敢隨意得罪的資本。

季陽蹲在不遠處打了個激靈，楚瀟瀟那軟糯糯的嬌聲嬌氣，實在讓他一陣惡寒，忍不住咂舌，這女人變臉還真是快啊。

「你是公西娛樂的藝人，自然是應該的。」

一句話說完，公西聿不著痕跡的吐出一口濁氣，眼睛掃過眾人，確定了每個人都聽見了這句話，也算完成任務。

「哎喲，聿哥您真是客氣了，有幸加入公西娛樂，才是我的福氣。」

公西聿得體的微微一笑，並未再說下去，剛要轉身離開，就被楚瀟瀟一把拉住胳膊，他倒吸一口氣，看著自己胳膊上的手，緊皺眉心。

公西聿有極其嚴重的精神潔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除了禮貌握手以外，很少會和人有肢體接觸。

除了……季陽。

他倒吸一口氣，不客氣的抽出手，眼睛卻抑制不住的掃了一眼季陽，隨後強行壓制住不悅的情緒，轉頭詢問楚瀟瀟：

「怎麼了嗎？」

楚瀟瀟一勾紅唇，扯出個極其妖媚的笑容：「我還有一場戲沒結束，想請您指導一下。」

「我又不是拍戲的。」公西聿脫口而出後，頓了頓，覺得有些失禮，只好嘆了口氣，點點頭「好吧。」

楚瀟瀟轉頭讓助理搬來椅子和涼傘，樂顛顛的去找孫啟書。

「導演，您看能不能把我的戲份提前一下？」

孫啟書皺眉，陰沉著臉看一眼楚瀟瀟，嗤聲詢問：「憑什麼？」

說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蹲著的季陽，又補了一句：

「他的戲還沒拍完。」

楚瀟瀟順著孫啟書的手指看去，見季陽蹲在牆角，嫌棄的皺了皺眉，一副聽到了天大笑話的樣子。

「不過是個群演，什麼時候拍不行啊？」

聽著楚瀟瀟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三個度，孫啟書一把將手裡的劇本摔在監視器上，回頭怒視：

「那你不過就是個女演員，什麼時候拍不行啊？！」

楚瀟瀟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咬著紅唇眼睛裡水汪汪的，憤憤開口：

「總裁日理萬機，哪有太多時間在這兒耽擱，人之常情嘛，孫導連這也不能通融一下？」

孫啟書笑了，回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公西聿，抑制住了打人的衝動，頃刻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怒吼：

「又不是我讓他在這看的！」

楚瀟瀟被吼的泫然若泣，不甘心的被經紀人拉開，轉頭坐到公西聿身邊，自顧自的擦了擦眼角的眼裡，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足以叫許多男人為之折腰。

「噗。」

季陽噗嗤一聲笑出口，聲音不大卻被楚瀟瀟和公西聿準確的聽了進去，還沒等說什麼就見楚瀟瀟噌的一下站起身來，走進季陽，揚手就是一個巴掌。

「笑什麼笑！哪裡有你笑的地方！」

季陽倒吸一口氣，瞬間冷了臉上的神色，攥緊拳頭幾番猶豫，最終也沒有還手，可公西聿卻被這個巴掌打到了心坎里。

看到季陽臉上逐漸泛紅的地方，他眉心愈發皺緊，眼睛更是深邃無底。

旁邊的助理垂著頭，渾身僵直著，對於公西聿這個表情她是再熟悉不過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果然，公西聿倏然起身，兩步走到楚瀟瀟身邊，一把抓住那隻打人的胳膊。

「道歉。」

「啊？」

楚瀟瀟一愣，回頭看公西聿臉色陰鬱，倒吸一口涼氣，本就在孫啟書那受了委屈，多少人看她笑話，如今公西聿竟然為這個小群演而給自己難堪？！

「我說，道歉。」公西聿掃一眼季陽，最後將視線落到楚瀟瀟身上，目光冷漠，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氣場卻讓人不敢質疑。

「對……」楚瀟瀟咬緊了薄唇，不甘心的斷斷續續說出：「對不起！」

公西聿餘光掃到不遠處已經竊竊私語的粉絲，心中一沉，暗叫一聲麻煩，轉過頭深深地看了眼季陽，最後屏息，有了一絲笑意，緩緩吐出一句話：

「傻丫頭，誰讓你道歉了？」

隨即轉頭對著季陽怒斥：「還不趕緊道歉！」

季陽微微一愣，一股潑天的委屈湧上心頭，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公西聿，伸手指著楚瀟瀟，質問：

「是她打的我！憑什麼我道歉？」

公西聿沉色看了季陽許久，突然心裡有些憤恨此時的自己，但他總不能因為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人，就把自己公司推上風口浪尖。

哪怕，他有些心疼。

「道歉。」公西聿緩緩吐出兩個字，眼睛灼熱的盯著季陽。

看他這副樣子，季陽咬咬牙，突然冷笑一聲，轉頭看向楚瀟瀟，倒吸一口氣，似乎在忍受著天大的憤怒，頃刻開口：

「楚小姐。」

季陽渾身冰涼，兩隻手顫抖不已，心中的委屈化作了屈辱感，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緩慢又深刻的吐了出來：

「對、不、起」

在聽到楚瀟瀟嬌聲輕笑的時候，他覺得好像上輩子所有的負能量屈辱感鋪天像他襲來，可這一次季陽卻不想再像過去一樣，選擇消極抑鬱，仇者快，親者痛。

他笑著掃過眼前的所有人，眼底一片冰涼，公西聿抿抿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

季陽最終將視線停留在公西聿身上，就那麼一瞬，季陽發誓。

他要讓這些所有視自己為螻蟻的人，刮目相看，悔不當初。

他季陽，要成為這演藝圈裡，唯一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