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滿十三歲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終於可以參政，自兩位年長的哥哥不來知學堂之後，三皇子的情緒愈發不穩定，被太傅罰抄了兩次佛經。四皇子還是老樣子，上課，課畢，回去跟母妃念念經挑挑豆。老六卻是鬧騰的很，在父皇面前作了兩回詩，算是露個臉，愈發囂張起來。至於予安，除了九皇叔前去準備祭祖事宜和小伴讀有點異常以為，其他都很正常。

這小伴讀躲自己應該有月余了吧？予安想了想，似乎從九皇叔前往皇陵之後就已經如此了。明明跟在自己身邊，眼睛不敢往自己身上放，課業不用吩咐自動完成，那麼耿直的性子突然低眉順眼起來，真是不習慣。

「景齊，你有什麼秘密瞞著我？從實招來！」好奇心終於打破壓制冒出來。

劉景齊如受驚的兔子瞪著一雙鳳眼，卻在下一刻把眼睛低下去：「沒，臣沒有秘密。」

這含羞帶怯、欲語還休的樣子，好熟悉！這不就是上輩子那些欲迎還拒的妃嬪常用的把戲嗎！小伴讀，你這是要引誘本皇子吧？是吧？予安捂臉，自從接觸了龍陽之好，眼中的人與物似乎都帶了點其他的顏色。

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父親劉御史對戶部侍郎林立貪污一案可有看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五皇子的話題跳躍性這麼大，但涉及到自己父親，劉景齊立刻端正了態度：「父親曾有過一提，林立一人不可能貪污那麼多，一定另有同謀。」

因為自己的重生，有些事已經變了，比如常美人的孩子雖說體弱多病但卻活下來了，九皇叔沒有像上輩子一樣被禁足，而被派去主持祭祖事宜。當年那場並沒有掀起多大風浪的戶部侍郎貪污一案，似乎也有了變化。上輩子這個時候，早該結案，戶部侍郎林立斬首示眾。但是這輩子，案子不但還沒結案，還有往下查的趨勢。敬帝要幹什麼？他想把誰牽扯進去呢？戶部，戶部！

「戶部！下面該牽扯的應該是戶部尚書！」不小心把想到的內容說了出來！

「戶部尚書李炳仁？」小伴讀也不傻，立刻提醒小皇子，「李炳仁是瑩妃娘娘的表哥，就是三皇子的表舅舅。」

「原來是三皇兄的人，景齊，讓你父親別再牽扯其他人，直接咬住李炳仁一人即可，不然、、、、、、」不然他那個父皇可是會咬人的！

「可是、、、、、、」

「放心，你是我的小伴讀，我自然不會害你，更不會害你父親，你回去跟你父親提一句『水至清則無魚』。」

「是，臣告退。」

看著小伴讀離開的背影，便想起了劉吉背對自己義正言辭譴責燕予陽的樣子。予安搖搖頭，向旁邊候著的魏鍾招招手：「去查一下，我那英勇神武的三皇兄最近做了什麼？」

這一日，天灰濛蒙。予安微張開眼睛，看著外面依然昏暗，考慮是接著睡還是爬起來。翻個身接著睡！

「五殿下，五殿下，該起身了。」魏鐘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看來時間差不多了。

「進來吧。」無奈地翻身爬起來，就見魏鍾帶著兩個小太監進來為小皇子更衣，梳洗。等收拾好了，魏鍾才把兩個小太監遣出去，才在小主子耳邊小聲訴說：

「最近，三皇子比較暴躁，月前曾打傷宮中侍衛，不過被瑩妃瞞了下來，常美人的貓也是被三皇子打死埋在冷宮裡，七日前更是以教導四皇子武藝的名義傷了四皇子的手臂，前日砸了瑩妃的一套白玉漢杯。」

「嗯，這個三哥還真是、、、、、、」

魏鍾招招手，一個小婢端著瓷碗走了進來。

「五殿下，先吃完壽麵。」

「呵，已經到這個日子了。」予安端起碗來，自晴嬤嬤死後，便是魏鍾每年準備一碗壽麵，不假他人之手，還是晴嬤嬤的味道。

「言公公身邊的小太監來過，今日五殿下可以休沐一日，不必去知學堂，今日似乎會降大雪，殿下還是不要出門吧。」

「嗯，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窩在軒波坊哪也不去了。」予安想了想，「派人去知學堂，若見到劉景齊就帶他來軒波坊。」

「是。」

劉景齊進來的時候，殿內火龍正旺，就看到五皇子一身夾棉的錦藍色袍子，腰上覆著一條暗紫色的腰帶，中間鑲著一塊藍寶石，側躺在揚床之上，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翻這本書，慵懶的樣子似乎再翻一會兒就會睡著。

「五殿下安。」

「嗯，昨日的話跟你父親說了嗎？」

「說了，父親說會考慮。」

會考慮，那就是成了。劉吉這人，如若不同意一定會把兒子抽一頓，然後再不許兒子參與這些事，既然決定考慮，那就是同意了兒子的想法。

「殿下，今日是殿下的生辰，臣沒有什麼銀錢就買了塊玉佩送與殿下。」

「呦，還知道孝敬我。」玉的品質不是極品，卻也不錯，一面蘭花一面蒼竹，果然是小伴讀會選的花色。

「作為回禮，今天就在軒波坊用膳吧。」說完便又恢復那副慵懶的模樣，翻動手邊的書。

小伴讀有時候會覺得這樣的五皇子並不是一個剛剛滿七歲的小孩，明明比自己小，某個瞬間的神情卻彷彿一個歷經了滄桑的人，讓人忍不住去敬畏，但某些瞬間又像一個耍無賴的孩子，讓人無可奈何。

父皇果然送了席面過來，那些兄弟們也送來了生辰禮，皇後和一幹後妃也沒落後，在席面後送來了禮物。卻沒一個想來湊熱鬧的！

夜裡酉時開始下雪，由緩轉急，紛紛擾擾似乎能下一夜。予安今日睡得太多，晚上倒愈發精神起來，小幾上淺火溫著一壺桃花釀。只是不知道那個愛喝這酒的人會不會來！

窗口輕微響動，予安睜著雙晶亮的眼睛看著，直到那個人進了屋子才調笑道：

「堂堂旭王爺有門不走非得翻窗，嘖嘖、、、、、、」

旭王一身白色錦衣，外披兔毛披風，儼然一副精緻儒雅的翩翩少年。這少年郎拍拍頭上和身上的落雪，等身上暖了，才去把揚床上的小孩裹進自己的披風裡。披風裡面使用兔皮拼接而成，異常柔軟，小孩在披風裡伸手伸腳摟住少年郎的脖子。

「小沒良心，我匆匆從皇陵趕回來是為了誰？」

「呵、、、、、、皇叔，我的生辰禮呢？」

拇指一涼，一個似金非金似銀非銀的扳指套在拇指上，扳指上刻著祥雲和蓮花，鬆鬆的掛在予安的拇指上。

「此扳指可指揮天狼御，此禮夠不夠重？」

天狼御！予安愣了愣，看著拇指上的扳指。他沒想到九皇叔會送給他這樣一個生辰禮，太過貴重，也太過沉重！

「皇叔不怕侄兒拿去給父皇領賞？」

「皇叔信你。」

皇叔信你，皇叔信你，皇叔信你！這才想起這句話為什麼這麼耳熟，十三歲那年，予安第一次跟隨九皇叔前往安慶治理水災時，突遇夜襲，九皇叔替他擋了一刀，吩咐他前往西臨縣向駐西軍搬兵，那時的九皇叔也曾說過「皇叔信你」。其實，當時的予安也想過就這樣扔下父皇忌憚的九皇叔，討好父皇，但是，前往西臨縣的路上，眼前總是閃過九皇叔帶傷安撫自己的模樣，最終放棄了那個忘恩負義的想法。

將拇指握在手心裡攥了攥，予安將頭埋在九皇叔懷裡，悶悶的聲音傳來：

「皇叔，侄兒定不負你。」侄兒要保你今世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