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李世民所想。

自那夜以後，這裡再也不是什麼禁密之地。第二天，小世民就慫恿淘氣的弟弟們闖了進去，這裡玩那裡看，卻再也沒人出來阻止。

李世民既高興，又失落。高興是因為大哥再也不能隱藏秘密了，失落是因為大哥的秘密永遠成為了秘密。他好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他知道大哥不會說。

大哥病了，發起了燒。

母親來探望，卻把弟弟妹妹們全部趕了出去。

李世民從來就不是個省心的孩子，他故意走在最後面，然後趁別人不注意，又轉了回來。他跑到後窗，用小刀捅開紗窗自己鑽進來，躲在了櫃後。

「你怪阿娘嗎？」母親的聲音傳來，柔柔地。

「怎麼會？阿娘是為了建成好。」大哥低沉的聲音非常好聽，他輕輕咳了兩聲，接著道：「只是孩兒總要緩上兩天，……對不住阿娘了。」

「阿娘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

沉寂了。阿娘起身為大哥端來一杯水。

「長痛不如短痛，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阿娘！」大哥截住了母親的話，「我真的知道了，阿娘放心，建成知道該做什麼。」

「阿娘知道你明白了，可是阿娘……受不了……我的毗沙門……傷心啊！阿娘……好心疼！」母親的聲音哽咽了，這讓原本躺著的大哥驚慌地坐起來，開始安慰自己的母親。

「阿娘，孩兒好了，沒事了，都是昨天任性受了夜風才會這樣，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阿娘嘆了口氣，像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再開口已經非常平穩。

「阿娘答應你，以後你遇到喜歡的女子，只要你們真心相愛，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阿娘一定成全你，祝福你。」

偷聽的李世民皺了皺眉，不知為什麼一想到大哥以後會娶媳婦，他就覺得心裡很堵，他好想站出來大聲替兄長拒絕，但最終他選擇繼續站在那裡偷聽。

談話在端藥的侍女到來之前結束了。

阿娘舉著藥碗一勺一勺地喂大哥喝，大哥本想自己接過的，卻被阿娘拒絕了。

阿娘一邊喂一邊說：「你大了，再也不像小時那樣需要阿娘了，可阿娘始終是你的阿娘，你哪裡有一點點不舒服，阿娘都會心疼的。不光是阿娘，你看這家裡人，知道你病了，你那些弟弟妹妹都過來看你，只有家裡人，只有血緣至親才會真正的心疼你！」

「建成明白。」

喝完藥，阿娘說要去為大哥親手做些吃的，轉身離開。

她前腳走，李世民立刻從窗戶竄出去，他知道母親肯定會先去過一遍人數，自己可不能被發現。

從母親與大哥的談話中，他已經知道了大哥的事情，只是不過十歲的他心裡卻產生了疑問——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感情，是怎樣的？

晚上，李世民依然要與大哥同睡，大哥也沒有拒絕。

他躺在大哥的身旁，輕輕地道：「大哥，今天弟弟們進假山群了，我沒有管住他們。」

「沒事，那裡可以隨便進出了。」大哥眼皮都沒有離開書，淡淡地回答。

「可那裡，大哥不是說是禁地嗎？」李世民的手伸出，奪過大哥的書。

李建成看了看他，黝黑眸子中不明情緒一閃而過，然後他淡然一笑，「沒什麼，隨心隨性而已，沒用了就是沒用了。你還小，終有一日，你也會隨心隨性的辟出一塊屬於你自己的地方，在那裡你可以為所欲為，想做什麼都可以。」

「可以為所欲為？沒有人管我嗎？」小世民一想到有這樣的美事，眼晴都在發亮。

「當然不是，你要是做壞事，就算爺娘不管你，我也要管的，知道嗎？」李建成瞪視著弟弟，眸中的光卻是溫柔的，充滿了暖意。

李世民撇了撇嘴，委屈地道：「我怎麼可能做壞事？不過，等我真的有那麼一塊屬於自己的地方，我只和大哥分享，好不好？……好不好啊，大哥？」

「好，好，都聽你的！」李建成寵溺地應著，手指愛憐地去捋小世民垂下的亂髮。

「那一言為定，大哥不許反悔！」

……

多年之後，一語成讖。

卻是——以血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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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氳的水汽，布滿整間屋子。

一個巨大的木盆，坐著兩個赤身裸體的人。

一個醒著，一個睡著，一個坐在另一個身上。

醒著的是李世民。

他的左臂繞過對方的身體，摟在他的腰上。右手伸出，時不時的打理著對方凌亂的發角，抹一抹那人臉上的汗，或者指尖順著對方的五官一點點地勾畫，在每一處都要摩擦幾遍，像極了愛不釋手。

睡著的是李建成。

不，應該是還在昏迷的李建成，吐血之後，已暈迷了一天的李建成，被李世民坐在懷裡，只能坐在弟弟身上的李建成。

「母親當年說的對，你傷了分毫，最心疼的還是你的家人。」

李世民的手指沿著對方的下顎線撫摸到頸側。

那裡，有一道一寸長的疤。

他突然箍緊了懷中的大哥，用唇舌廝磨了好一會兒，才在他的耳畔輕輕地道：「你的傷是我給你的，可你知道嗎？最心疼你的那個人——是我！」

李世民嘆了口氣，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了懷中的他！

他的右手伸出取來一隻銀杯，放在嘴邊含了一口，低下頭覆在李建成的唇上。

那是藥汁。

雖然有一半順著二人相依的嘴角流了下來，但還有一半已渡到對方的口中。用同樣的方法，李世民做了四五次，每一次為了將藥汁渡到對方的口中，他都要深深地吸著對方的唇，小心地用舌撬開他的唇瓣，還要時時晃動自己的頭，為了那藥汁不流出來。

那感覺就像是深吻，戀人之間深深地，纏綿地，輾轉地，不舍不棄地吻。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全心全意的完成這個使命。

終於，藥喝完了。他用自己的舌在對方溫潤的唇上，輕輕的，細細的，舔舐著，然後再把貼滿藥汁的舌伸進對方的唇……

他想，最好一滴都不要浪費！已經浪費了一半了，所以唇上的絕對不能浪費。

這樣想著，他舔舐地更加仔細，一圈一圈的，如此反覆，如此流連，如此，不想，離開！

感覺到懷中人動了動，他停止了動作，手托住那人的下巴，看著那人的羽睫在抖動著……

他心喜。因他知道，這個人，終於，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