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話

站在收銀櫃檯後面的是一個女生，看上去應該沒有二十歲，戴一頂黃色的鴨舌帽，下巴尖尖的。

她看著一前一後遞過來的兩隻手，以及兩隻手上都捏著的鈔票，愣了一下。

嚴銘轉頭對宋一程說：「不用，我請你。」

宋一程說：「你都請我吃了那麼多涼麵了，飲料就我請你喝吧。」

女生淺淺地笑起來，嘴角右邊現出一個小小的酒窩，她從嚴銘手中接過錢，說：「總共八塊，找你兩塊。」

她動作十分迅敏地找出兩張一元紙票，遞過去。

嚴銘收在手中。

宋一程有些尷尬地把錢包收起來，對女生禮貌地抿嘴微笑，說了一聲謝謝。

走出超市，嚴銘直接幫宋一程擰開瓶蓋，然後才遞過去。

宋一程對這個細節感到錯愕。

嚴銘也反應過來，他解釋說：「抱歉，和阿楷在一起的時候，習慣幫他擰開瓶蓋了。」

宋一程心裡微甜，說：「謝謝。」

冰涼的王老吉很適合在這樣炎熱的夏天喝，一口下去，渾身的燥熱都得到了舒緩。

嚴銘喝了兩口，餘光瞥見一滴飲料從宋一程嘴角泌出來，慢慢流下來，流到下頜處停頓了一下，又迅速沿著脖頸的流線往下。

宋一程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下。

擦掉了。

嚴銘目光微沉，挪開視線，過了一會兒，說：「到了。」

到了。

正在放暑假的一中校園裡空蕩盪的，寬敞的大理石廣場和銀色的旗桿在太陽下泛起一道道閃光。

校門關著，不許人進去。

嚴銘站在校門口，兩隻手插在褲兜裡面，安靜地望著這座校園。

宋一程這也是第一次來一中，隔著電子移動門看去，裡面的校園比他見過的所有校園都要大，要寬敞。

據說，一中一共有四棟教學樓，六棟學生公寓。

嚴銘開口說：「一程，你想過以後要考哪個大學嗎？」

「欸？」被突然問到的宋一程愣著發了呆。

嚴銘說：「我想考P大。」

P大，全國最好的大學之一。

宋一程心想，果然是嚴銘才敢想的大學。

他心中忽然抽抽——他透過三年努力，真的能夠跟嚴銘考上同一所大學嗎？

「你可以考上的。」宋一程說。

嚴銘轉頭看向宋一程，「你呢？」

「我……」宋一程猶豫了，他是一個沒有目標的人，他在學習上唯一的目標就是嚴銘。

「沒有想好？」嚴銘問。

「嗯，還沒有想好。」宋一程順著嚴銘的話說。

「一起去考P大吧。」嚴銘說。

「啊？」

「一起讀大學。」

宋一程心裡面抽得更厲害了，這一次卻是源於興奮，源於心的悸動。

「一起上大學，真好啊。」宋一程說，然後，他眉毛耷拉下來，「只不過，我考不上P大的。」

「還有三年。」

「嗯？」

「三年之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定。」嚴銘對宋一程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我相信你可以的。」

宋一程忽然想，如果一個人都斗魂的話，那麼，這個時候應該就是斗魂燃燒的時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