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笙率先到教室，滿班都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他沒好意思走前門，只從後門進了1403班。

這個班原來一共38人，加了張笙和程絕也才40人，便是最後一排其實也離講台不遠，完全能看清黑板。

最後一排靠窗的那邊有兩個空位，靠牆那裡也有兩個空位，張笙直接背著書包坐到了靠窗那裡。

他一向喜歡靠窗坐，在以前那個班也是。靠著窗子，有時候學習累了眼睛酸了，他看看外面綠色的柳樹枝葉，就能放鬆一些。

雖說張笙是輕手輕腳從後門進班的，但他畢竟是個大活人，班裡突然多了一個大活人，原本三班們的學生自然好奇，已經有一些女孩子偷偷往後看了。

張笙以前在模擬考的時候上過校榮譽榜的，他這張臉足夠清秀好看，看了便很難忘。因此，現在已經有一些眼尖的學生認出他了。

被別人偷偷打量於張笙實在不是一件愉悅的事，張笙有些不自在，又抿了抿嘴，從書包中掏出了這節課老師要講的習題冊。

那本習題冊他已經自己做得差不多了。

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還在，張笙已經努力低下頭看書不去理會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不自在。

還好，就在這個時候，程絕跟著郭黎進來了。

程絕是大大方方跟著郭黎從前門進的教室，他生了一張痞氣好看的臉，身架子也好，且穿著和大家都不一樣的常服，自然在第一時間吸引了全班學生的注意力。

程絕還是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徑直走到後面，走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挨著張笙坐下了。他還順手把手中的黑色外套塞進了桌坑裡。

明明還有別的空位的……

張笙輕輕皺了皺眉，但還是沉默地看自己的習題，沒說什麼。

郭黎看到程絕坐那裡，也有一些頭疼，他就怕程絕打擾張笙的學習。但他剛剛已經耽誤了一些講課時間，不能再耽擱了，於是他還是當即開始了講題。

班導都開始講課了，班裡的同學也都不敢再瞎看，都認真聽起課來。

張笙也從書包里拿出了黑色方框眼鏡，戴上了，專心看黑板聽講。

張笙是近視的，左眼230度，右眼280度 。因為近視不太嚴重，他在日常生活里並不喜歡戴眼鏡，只在聽課看黑板時戴。

程絕是此時班裡唯一的異類，他不看黑板，也不看習題（他壓根兒沒拿書），老師講著課，他卻在看張笙。

張笙感覺到了身邊人的視線，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說什麼。他右邊就是開著的窗戶，萬一身邊這個同學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窗外，他就誤會人家了，那樣實在不太好。還會有自作多情的嫌疑，太尷尬了。

所以張笙儘力剋制著自己心底不自在的感覺，專心聽課。

不過確實是張笙多想了，程絕沒看窗外，他就是在看張笙。

剛剛已經聽郭黎說了，程絕知道這個小美男叫張笙。

張笙，張笙，他喜歡這個名字。他第一次看到能把寬鬆肥大的校服穿得這麼好看的人，實在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多看了兩眼，程絕越發覺得張笙好看，張笙是他見過的最白的男生，雖然那種白已經有一點病態的感覺了，但搭著張笙清秀的五官反而剛剛好。並且，張笙的左側鼻樑上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看著有一點俏皮可愛。

張笙的皮膚也很好，像……像牛奶？又或是其他白皙又表面光滑的物質，程絕一時半會兒描述不出來。只能說，他看著看著，就很想摸摸張笙的臉。

當然，他現在只是想想。

……

一節數學課不過四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下課課間十分鐘，程絕本來想和張笙搭兩句話的，可惜，郭黎又來叫他。

依舊是班導辦公室里，郭黎頗頭疼地問：「你怎麼和張笙坐到一起了？」

程絕心裡本來還憋著火：「我不能當他同桌嗎？」

郭黎覺得自己這樣有那麼一些不太好，於是又說了：「這個……這個當然可以，只是張笙同學一向刻苦努力，你想要向他學習可以，可千萬不能打擾他學習。」

程絕只想快點回班，趕忙應答了：「當然，老師放心，我保證我肯定不打擾他學習！老師還有什麼別的事嗎？沒什麼事我先回教室了。」

程絕都保證過了，郭黎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點點頭，讓程絕走了。

班導辦公室和1403班教室在同一層樓，離得很近，也就一條走廊的距離。

程絕出了辦公室，自然是往班裡走，只是在這路上，他聽到兩個女孩子靠在欄桿旁小聲八卦——

一個三班的扎馬尾辮的女孩子語氣欣喜：「你知道嗎？張笙學長來我們班啦！就是那個以前每次考第一併且長得特別好看的學長。」

另一個二班的短髮女孩有些不信：「我知道他，可他不是今年已經聯考過了嗎？他學習那麼好，怎麼會回來複讀？是不是你看錯了？」

馬尾辮女孩萬分篤定：「絕對沒看錯！我從校報上面剪下來的那張他的小像現在還在我錢包里呢。我那時候就崇拜他，沒想到現在和他做同班同學啦！」

短髮女孩搖搖頭：「我本來還納悶，為什麼今年我們學校的聯考榮譽榜上沒看到他的名字……他學習那麼好，可能是聯考失常發揮了吧……」

馬尾辮女孩也是嘆氣，「他可是連著三次模擬都是第一。那多可惜呀，好心疼他呀……」

……

因為聽到了張笙的名字，程絕便暫時默默站在那裡留心聽了，一直聽到那兩個女孩子換了話題。

張笙，是復讀生？

並且還是個經常考年級第一的學霸？

學霸復讀？

有點意思，程絕對張笙更好奇了，他徑直走回班，坐回自己的座位。

張笙好像沒有離開過座位，只安靜坐在那裡，看書。

這班裡對張笙感興趣的女孩子其實不少，可張笙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冷的，一時間倒沒人敢來搭話。

不過這與程絕無關，程絕是個厚臉皮的男生。下課時間，他倒是看張笙看得更肆無忌憚了。

張笙的手和張笙的臉一樣白皙，且他指節纖長，便只是無意中按著書頁的樣子都好看得不得了。

程絕還注意到，此時的張笙已摘下了眼鏡。

睫毛忒長。

窗外有陽光灑進來，更襯得張笙側臉迷人。

程絕又低頭瞄了一眼，張笙正在看——

「Now,I dare say,you never got up at three o'clock on a midsummer morning-Some people get up then because they want to catch salmon;and some,because they want to climb Alps;and a great many more,because they must,like Tom-」

……

竟然是《水孩子》？

程絕還以為張笙是在複習，結果……復讀學霸竟然在課間看童話？

不過學霸看的是英文原版就是了。

巧了，雖然程絕總體成績不好，但，他唯一拿的出手的科目就是英語。並且《水孩子》恰好是程絕最愛的童話，愛到熟讀n次的那種。

這個張笙……有一點可愛啊。

程絕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他輕輕拍了拍張笙的肩膀。

張笙轉過頭，滿臉疑惑。

程絕從桌坑中黑色外套的衣兜里掏出一支煙和一個打火機，作勢要遞給張笙，同時痞痞地問了——

「哥們，你也是花錢進來的吧？來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