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腥的渴望(四)
小說: 快穿之荊棘 作者:守念此世 字數:3534 更新時間:2019-04-26 08:58:47
僅就美學上而言,陸漫的身體是美的。
少年單薄白皙的軀體上分布著血腥的傷痕,像是被撕裂的白布一樣,有著絕佳的屬於另一個層面的美感。要是被有著特殊愛好的人看到,恐怕他的一生將永無天日。
但這一切和陸漫無關,他平時的自殘如同脫敏一樣,早就磨沒了他對刀和自我傷害的恐懼。他沒有猶豫,直接割開肌膚,一刀不夠就兩刀。
血從手腕上一股一股地流出,屬於自己的,艷麗的血順著手腕流下。白的肌膚,艷麗的鮮血,宛如荊棘花一般的景象讓陸漫著迷。
[你還真的下得去手。]
[你就不怕真的死在這裡?]
下巴擱在浴缸上的陸漫看著自己水中不斷流血的手腕,目不轉睛。
不會的,我把水開到最大,傷口也並不深,足夠水溢出房間。
而且,蘇文快回來了,他或者季青松會來叫陸漫吃晚餐,敲門發現沒有動靜就會發現事情不對了。
[不痛嗎?不恐懼嗎?眼看自己死亡的感覺,並不好受吧...]
陸漫靠在浴缸上,手腕浸在溫熱的水中,流出的血給清澈的水染上了艷麗的色彩。不停注入浴缸的溫水慢慢溢了出來,帶著微妙的紅色流淌在潔白的瓷磚上。
你不懂,你不懂啊!
陸漫在心裡想,如果得不到自己渴望的,那麼渴望就會扭曲成最恐怖的東西。
渴望鮮血、渴望死亡,更渴望那個曾經無視他的人看看他的死狀,對,看看他慘死的樣子,讓他之後歲歲年年的日日夜夜都能回想起他滿身鮮血的樣子。讓他痛苦、讓他絕望,讓他品嚐下他死亡時的感受。
紅...滿眼的紅...
在瀕死的時候,陸漫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車禍現場。
扭曲的身體、響徹耳畔的慘叫、燃燒的火焰,血順著他的額頭流進他的眼睛中,他睜著眼,在滿目猩紅中不甘地聽著那個人遠去的聲音。
鄭安傑...鄭安傑...鄭安傑!
恍惚之中,陸漫好像聽見系統嘆氣。
[如果那人無視你至此,怎會為了你的死而悲痛欲絕。]
[注視你遍體鱗傷、鮮血淋漓的身體,無視你的人無動於衷,愛你的人才會痛不欲生。]
...
蘇文今天提早回了家,今天甜點屋的客人比較少,他專門給季青松做了鳳梨包,還帶了一杯藍山。為了保證味道,他就提前回來了。
蘇文先去了廚房,將鳳梨包用西餐刀切成小塊,紮上牙籤,方便還在工作的季青松吃,也不會弄油了手。他敲了敲書房的門,端著鳳梨包走到季青松身邊。
季青松看到蘇文伸手就抱上他的腰,蘇文好笑道:「別鬧,你還有工作,我還要把藍山給漫漫。」
季青松說:「我告訴漫漫我們兩個要結婚了。」
聽到這個,蘇文有點緊張:「他怎麼說,有沒有很抗拒?」
「沒有。」季青松環著蘇文勁瘦的腰,說:「漫漫性格不太好,但他不討厭你。」
「是嗎?」蘇文笑了笑,說:「那太好了,我先把藍山給漫漫。」
說著,蘇文離開書房,將帶回的藍山端向陸漫的房間。
在房間外,蘇文單手敲了半天門,陸漫卻沒給他開門。隔著一扇門,蘇文好像隱隱聽見了流水的聲音。
這時,季青松走了過來。
「怎麼了?」
蘇文說:「好像不太對,我敲了半天門,漫漫也沒有開,裡面好像有水聲。」
走的進了,季青松捕捉到一絲血腥味,他馬上想到了什麼,對蘇文說:「去儲藏室拿鑰匙!快!」
說著,季青松合身向門撞去。
「陸漫!陸漫!」
蘇文感覺到事態嚴重,慌慌張張去找鑰匙去了。
高級別墅的門質量很好,季青松撞門愣是沒撞開,還是蘇文找到了鑰匙拿上來。
那鑰匙把門打開,季青松和蘇文衝進了浴室,浴室中已經流了滿地的水,陸漫倒在浴缸旁,一隻手還垂在水中。
那一瞬間的視覺衝擊絕對是慘烈的,上身穿著襯衫的少年倒在血水中,襯衫被水打濕,隱隱露出少年遍體鱗傷的身體。
季青松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幾乎是顫抖地將陸漫的手從浴缸中拿出來,又抓過旁邊的毛巾在陸漫的傷口上方死死紮緊,阻擋血液流出。
蘇文更是踉蹌兩步,整個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漫,看著季青松抱著陸漫和他擦肩而過,送陸漫去醫院。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什麼時候那個單薄的少年下了死亡的決心,什麼時候他們的愛情竟然到了要逼死一個人的地步?
這滿池的血水,像是在質問蘇文的心。
...
[存在感+40(80/100)]
陸漫是在系統的提示音中恢復意識的,他正躺在病床上,一個醫生正在和季青松交流。
「家長必須關心孩子的心理狀態,他全身都是傷,為什麼作為家長沒有發現這一點呢?」
「早發現,早開導,事情也不至於惡化成這個樣子。」
「等到他身體和心理都穩定下來,建議帶他去做個心理檢查,他的狀態已經惡化到了自殘的地步,必要的話醫生會給他開一些藥。」
季青松坐在病床旁點了點頭,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疲倦地說:「我知道了。」
季青松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他的產業有黑有白,遇見的人形形色色,當初收養陸漫也是考慮到自己是個同,恐怕不會有親生兒子。
選擇了陸漫之後,季青松就猶豫了,陸漫在他眼中是個單薄安靜的少年,從不像他過多的要求些什麼。他過於乖巧的樣子,也讓季青松懷疑他是否有能力繼承家業。
野心、狠毒、手段、城府,這些對於他這個層次的人來說缺一不可,可是陸漫一樣都沒有。
季青松曾經發現過陸漫自殘,從那以後,他就知道陸漫不適合接手自己的位置。
季青松從來沒有和陸漫這樣的人相處過,不知道陸漫要的是關注、是愛、是交流而不是所謂優渥的生活條件。所以他一直自認自己還是個不錯的父親,可陸漫的自殺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告訴他,他是個再差勁不過的父親。
他從來沒有給予過陸漫渴求的東西,他就是把陸漫慢慢推向死亡的那雙手。
季青松按了會兒太陽穴,忽然發現陸漫醒了,看到陸漫毫無血色的臉,他又無從開口。
季青松沉默良久,最後問道:「能告訴爸爸,為什麼要自殺嗎?」
陸漫看著季青松疲憊的臉,眼中慢慢濕潤,他動了動唇,虛弱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對不起,父親,真對不起...
生而為人,真對不起啊...
季青松一噎,他沒想到,陸漫居然首先道歉了。
陸漫道歉之後,就閉上嘴,再也不肯和他說話。
...
之後,陸漫有一次聽到蘇文和季青松的爭吵,不能算是爭吵,因為怕吵到他,兩個人的聲音都很克制。
「季青松,我們兩個的婚約取消吧。」蘇文疲憊地說。
季青松聞言皺了皺眉頭,說:「為什麼要取消?你覺得我能同意嗎?」
蘇文反問道:「為什麼?你沒看到漫漫自殺了嗎?你覺得他不會再自殺嗎?我沒有辦法接受我的婚姻和愛情會逼死一個才十幾歲的少年!」
「季青松,你捫心自問,你能接受嗎?」蘇文有些歇斯底里。
季青松想說話,卻被蘇文打斷了。
「別跟我說漫漫自殺和咱們兩個無關,沒有我之前,漫漫至少還能活著,有了我以後,漫漫就不想活了。」
蘇文說:「季青松,放手吧。」
季青松看著蘇文,眼中有著深沉的情愫,他只是聲音低啞地問蘇文:「那蘇文,你有沒有考慮過,沒了你,我怎麼活?」
蘇文瞬間崩潰,淚順著臉流下來,季青松抱住他,愛情、親情、絕望和痛苦,都在蔓延。
靠在牆後偷聽到一切的陸漫,終於明白,他終究還是成為了季青松和蘇文之間的阻礙。
如果兩人婚約取消,甚至季青松不再和蘇文往來,一切是不是還會回到以前的樣子。回到空蕩盪的別墅,回到永遠盼著父親回家的時候。不再有人給他做甜點,不再有人給他泡咖啡,不再有人對他噓寒問暖在意他的感受...
他好像得到了他渴望的,又好像失去了他渴望的。
父親不會被蘇文搶走了,可是,陸漫按著自己的胸口,他為什麼這麼難受呢?
他痛苦,蘇文痛苦,父親也痛苦,他才是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元兇。他明明已經身處地獄,卻偏偏要拖兩個愛他的人下來。
所以,陸漫,你為什活著?
陸漫站在牆後,微微探出頭,看著抱著蘇文身影卻透出悲傷的季青松。
他後悔了,父親和蘇文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們應該得到愛情,得到一切。而他,才是那個多餘的魔鬼,他消失、重回自己的地獄,父親和蘇文才能福祉起來。
他不該活著,他為什麼要活著?
陸漫明白了,他一生就犯了兩個錯誤:
一、生下來。
二、活下去。
...
之後,季青松給陸漫請了醫生,堅持陸漫在家治療,拒絕醫院封閉式治療的提議。
陸漫看似配合著治療,其實他在等最終劇情。
這個心理醫生其實是季青松的仇家,他會策劃一場綁架,利用自己可以出入別墅的許可權綁架陸漫和蘇文。季青松去救援二人,卻沒想到在撤退時遭到狙擊手狙擊,陸漫給季青松擋了一槍死去,死之前希望季青松和蘇文在一起。
最後季青松和蘇文又痛苦糾纏了一段時間之後,最終如期舉行婚禮,happyending!
看著眼前的心理醫生,陸漫想,這真是太美不過的結局了,不是嗎?
原主比起自己,更在意自己的父親。
原主用自己的死,讓父親得到了福祉,也讓季青松和蘇文永遠銘記他,季青松也不可能有第二個養子了,他最終成為了季青松和蘇文心中獨一無二的人。
看上去原主是個悲劇人物,可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原主咽氣的時候,想必也是笑著的。
陸漫就不一樣了,陸漫想,要是自己的話,一定在死之前讓季青松發誓永遠不娶不愛蘇文。憑什麼自己為他送了命,他卻能得到福祉?陸漫一定不那麼做,他一定,一定會拖著季青松和蘇文一起下地獄!
對,陸漫就是這樣一個,這樣一個狠毒又可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