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遠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地把人大橫抱起，火速叫來司機奔往醫院。

時隔沒幾天，路小滿又住進了重症監護室，晚上，醫生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指責他：「都說這段時間他受不了刺激，你怎麼就……哎！」

「求求你，醫生！」程知遠顫巍巍地往他手上遞了紅包，「他不能死，求你了。」

醫生婉拒了他的錢，轉身進了病房：「我們會儘力的。」

在病危通知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程知遠的手都在打顫。

程知遠啊程知遠，現在你滿意了吧？

又是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得外面的天都開始發白，那紅色的燈才變成綠色。

又是一次死裡逃生。

程知遠幾乎是虛脫一般地坐在路小滿的病床前，握緊他的手。路小滿的手很漂亮，現在卻是瘦得抓不到一點肉。

看著他微微抬手，程知遠連忙給他墊高了枕頭，又把寫字板給他遞過去。

「哥，孩子真的沒有了嗎？」路小滿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角卻是滴下了一顆晶瑩的淚珠，天知道他的心裡是如何的波瀾起伏。

程知遠呆愣了半晌，才勉強點了點頭。

路小滿寫字的手沒了力氣：「那我以後還能有孩子嗎？」

程知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小滿，我們以後可以去領養，總會有孩子的……」

路小滿已經明白了答案，他獃獃地別過頭去，窗戶外面，陽光綠蔭之下，有不少的一家三口在嬉笑玩耍。這本來是一個採光最好的病房，但是卻恰到好處地狠狠刺傷了他的心。

程知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連忙把窗簾布拉上。

「小滿，你好好休息，醫生說你會好起來的。」

小滿還是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側躺著，程知遠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才沒讓眼淚落下來。

程知遠以為他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什麼都錯了。

路小滿原本一頭漆黑的短髮，一夜之間，變成了雪白。都說人殫精竭慮才會精神失常，而對於他來說，這一晚上，究竟是內心經歷了多少的變故？

他瘋了，變得只認識程知遠一個人。時而獃獃傻傻地看著窗外，時而歇斯底里地又打又鬧。路小滿不會說話，喉底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

程知遠給他喂飯，他也總是把飯弄到外面，整床被褥都是。他比以前更害怕水，哪怕程知遠只是帶他去洗澡，路小滿碰到水，像是碰到了滾湯一般恐懼。

「小滿……小滿……」程知遠哭得泣不成聲，「別怕，我在這，別怕……」

小滿太瘦了，瘦得讓人抱在懷裡也像一片簌簌抖動的落葉。

他彷彿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除了在看見孩子從身邊經過才會露出些許羨慕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情緒。

哪怕是在床上，無論他如何地挑逗，啃噬他最敏感的地方，對方也像是一具失了靈魂的軀殼，再也沒有半點反應。

***

「哥，你這個染髮劑哪買的？」路小滿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得不說，還挺好看的。

白中帶點灰的，一點不自然都沒有，騙騙程知遠是綽綽有餘啦。

路小滿往身邊的床頭櫃一摸，裡面藏著自己拿來解饞的零食。辣條薯片糖豆可樂，應有盡有。

宗臨嘴上說著懶得給他買，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一摸真是高興壞了，也不枉他屁股疼了半天。

「腦殘片，小小個，腦殘片，金黃色，腦殘片美味又獨特，腦殘就吃腦殘片。」路小滿磕了一粒糖豆，一邊念叨著一首不知道哪裡來的廣告詞。

宗臨把上揚的嘴角壓下去：「你演傻子確實挺像的。」

「你才像呢！」

不過不得不說，裝瘋賣傻還真的是路小滿的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