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年哥哥，這個給你玩兒，還有這個，這個。」

陳年歲邁著白白嫩嫩的一雙小短腿兒，在自己房裡四處跑動著，將僅有的幾個玩具一件一件地從房間的各個角落中搜刮出來，悉數塞進唐年手中。

等到終於翻不出玩具來了，陳年歲這才屁顛屁顛地踮著腳往自己的小床上爬。

坐在床上的唐年伸手將小小的陳年歲抱上床，順勢放在自己大腿上。

陳年歲咯咯笑著，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掌盡量覆蓋住唐年停留在自己腰肢上的稍大的手：「糖年哥哥這樣抱著年歲，年歲會一直一直陪著糖年哥哥的，不要害怕哦。」

唐年輕柔地笑了。

「哥哥不怕，因為有年歲陪在身邊。」唐年將下巴抵在陳年歲柔軟的肩上，聞著這個六歲小孩兒身上清爽的體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與陳年歲正一步一步，愈加親近了。

曾經的唐年並不喜歡與人親近，更別說像現在這般將身體緊緊貼在別人身上。但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是陳年歲的話，唐年就願意甚至喜歡去觸碰。

就好像今天傍晚陳年歲提出想要唐年來他家和他一起睡的時候，唐年不假思索便點頭了。

如果換做是平時，唐年覺得自己一定會再三推辭，因為他不太習慣睡覺的時候身邊有人。

陳年歲的床很小，唐年長得又快，才十二歲的年紀便已經有一米六的身高，所以與陳年歲並排躺在床上的時候總伸展不開，還必須微微弓著身子才能保證不把陳年歲擠下去。

陳年歲倒好，仗著自己現在是個六歲小孩，不管不顧地往唐年懷裡鑽進去了。

「糖年哥哥，你抱著我睡覺好不好？」陳年歲仰著頭，身體像只八爪魚一樣纏著唐年，感受著後者胸腔里的溫熱，「這樣，我們倆都不會掉下去啦。」

唐年無奈搖頭，嘴角卻噙了笑，伸手抱緊了懷裡的小孩兒。

唐年鼻尖嗅著陳年歲髮絲間兒童洗髮露的味道，懷裡抱著溫溫軟軟的小身軀，不由得放鬆了精神，疲憊一下子席捲而上，迷迷糊糊間，竟熟睡過去了。

陳年歲聽到頭頂傳來輕微平穩的呼吸聲，而放在自己腰間的手也早已經失了力氣，知道唐年是睡著了。

他小心翼翼地從唐年懷中抽出身子，手掌支撐著床墊，起身借著床頭燈光偷偷看暫時屬於他的一如既往帥氣養眼的糖年哥哥。

唐年有開燈睡的習慣，而陳年歲又懶得提醒唐年關燈，到最後這盞床頭燈也就沒被關掉。

「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啊。」十九歲的靈魂望著眼前這具十二歲的身軀，感嘆道，「明明比我還小，卻一直給我一種可靠的安全感。」

陳年歲輕笑一聲，用短短的小手臂把唐年圈住了。

「糖年，你如果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就好了。」

我多麼慶幸自己遇到了少年時期的你，甚至搶先溫舟一步入了你的眼，與你成了關係很好的朋友。

可你知道嗎，我現在，不僅僅滿足於此。我想要讓你的眼裡只有我一人。

上一世，因為我的懦弱與忍讓，使得自己痛失了太多東西，以至於被陳年月推下樓的時候懊悔至極，腦子裡只剩了對這個世界的厭惡。

可誰知道，我死後會遇到你。

重來一世，哪怕變得讓人人都顛覆對我的印象，我也要想辦法讓你一步一步地，朝我靠近。

陳年歲揚起嘴角，往唐年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上輕輕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糖年哥哥』。」

「年歲，生日快樂。」陳年歲看見二十五歲的介予手捧滿天星，笑盈盈地站在陳家院子里，明亮的眸中盛著的只有自己十九歲的身影。

陳年歲伸了手正準備接下那束花，介予卻轉眼間拍開了他，將花束遞給了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的貌正妹孩兒。

「女孩子和可愛的花朵才是最配的，不是嗎？」同樣十九歲的陳年月捧著花束，轉身得意洋洋地朝著陳年歲諷笑道：「陳年歲你啊，還是不要妄想與我爭什麼東西了。你爭不過我的。」

陳年歲望著兩人牽了手轉身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張了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他們一起消失在前方那片越來越刺眼的光芒中，一點一點被光芒吞併。

光芒沒有立即消散，反倒是變得愈加刺眼，刺得陳年歲緊緊閉上雙目，待到他再次睜眼，入目的卻是自家卧室的天花板與一縷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

陳年歲低頭瞧見自己還是一副六歲孩童的模樣，鬆一口氣。

又做了那個夢呢。

陳年歲伸手探向自己左側，指尖觸碰到的卻只有一床冷冰冰的被子。他心中一緊，迅速轉過身去，唐年確實早已經不在身邊了。

陳年歲扁扁嘴，下一秒正準備哭出聲，卻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唐年此刻又看不見自己哭泣的模樣。

他當即收起哭臉，摸摸鼻子，掀開被窩下了床，洗漱完直奔介家院子。

介家媽媽與介予哥都說沒見著唐年，陳年歲聽得心中愈加慌亂，無措又失落。他以為唐年是不想跟自己這個整天只會哭鼻子的小毛孩一起玩兒了，悔得將小臉蛋兒皺成一團。

早知道就不哭鼻子也不撒嬌了。唐年這麼穩重，一定喜歡懂事的孩子，所以現在肯定討厭自己了！

陳年歲把自己縮成一團蹲在介家院門口，心裡灰冷灰冷的。而唐年捧著一大束滿天星遠遠望見這樣一副場景，卻忍不住笑了。

他輕手輕腳地走近陳年歲，將滿天星藏在他身後，又繞到他前方蹲下，伸手給他揩去不知何時流了滿臉的鼻涕眼淚。

陳年歲愣了愣，隨後一頭扎進唐年臂彎里。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嗚……」

唐年毫無防備地被撞得往後一顛，後來幹脆抱著陳年歲往草堆坐下去，不厭其煩地哄他：「沒有不要你，我最喜歡年歲了。」

「那你為什麼……嗚……為什麼要離開我。」陳年歲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溫熱的淚水啪嗒啪嗒地往外涌。

「我是為了去給你準備生日禮物啊。」唐年對著陳年歲神秘一笑，後又扶著他站起身，給他拂去身上沾著的塵泥，這才繞到他身後，彎腰拾起剛才藏著的滿天星。

「年歲，生日快樂。」唐年將滿天星遞給眼前呆若木雞的陳年歲。

陳年歲大半晌沒有反應，直到唐年將花束塞進他懷中，這才愣愣地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接下花束後，陳年歲開始心驚膽戰地打量四周，卻並沒有看見陳年月的影子，而這束淺藍色的花，也沒出任何意外地落到了自己手中。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明明自己都快要忘記了。

「我昨天聽介予說的，說是準備給年月過生日，我想著你們倆應該是同一天生日吧。小年歲，要一直開心下去啊。」唐年稍稍彎下腰，在陳年歲白凈的額上輕吻了一下，如一陣微風，伴隨著清泉，讓他甘之如飴。

陳年歲抱緊了懷裡的花，耳根忽地變紅了。

半晌，他才騰出一隻手拽住唐年的衣角，垂著頭，低低地問唐年：「你喜歡……會撒嬌的小孩還是懂事的小孩？」

「你問這個做什麼？」唐年彎著腰，盡量使自己能夠聽見陳年歲的聲音。

「因為……因為我想知道，如果我撒嬌的話，你會給我吃糖還是會離開我。」

唐年一愣，隨後笑著揉亂了陳年歲的髮絲。

「年歲，你撒不撒嬌我都會給你糖吃。」

「那……那我……以後……」陳年歲仍然低著頭，聲音放得越來越低，像是害臊一般，小臉蛋兒也紅撲撲的，「我以後可以在你面前像個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嗎？」

「可以啊。」唐年一貫溫柔地回答他，卻在心中偷笑道，你現在可不就是個小孩子麼。

陳年歲將唐年的衣角拽得更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揚嘴笑了。

「糖年，我喜歡你。」

「小笨蛋。我也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