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之，停一下……電話……嗯嗯……」溫一心輕輕地推開他。

「哼。」別之伸手抓過溫一心的手機，直接按下了掛機鍵，他又舉起了溫一心的手機，手機上的攝像頭對準了身下的溫一心。

「不要！」溫一心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你自己看……」別之調了攝像頭，讓溫一心在手機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嗚嗯……」溫一心用手臂捂住了火紅的臉頰。

「好像小動物一樣……」別之自言自語地喃喃。

溫一心腦中已經一片空白，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在溫一心意識潰散之際，別之聽到他輕聲說了一句話：「別之……我愛你……」

然而這句話只是刺激了別之的身體，並沒有刺激到別之的心。

少年沉重的心事被迫用這種輕浮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哥，你是怎麼回事？」小五歲的弟弟溫恆質問著溫一心，「怎麼改了志願？爸看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可是火冒三丈，你知道他一直向別人炫耀說你能考上……」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什麼叫沒有辦法？這些日子你還經常夜不歸宿，電話也不接……再惹他生氣你還會被打的。」

「對不起……對不起……」溫一心低頭重複著這三個字。

「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最近你就老實在家裡，等爸消了氣，你再出門……」溫恆囑咐道。

「嗯……」溫一心輕應了一聲。

「別再像以前一樣……」溫恆頓了頓，「別做傻事……」

溫恆離開了房間，手裡握著剛才偷偷拿出來的哥哥的手機。

溫一心縮在房間里，身上隱隱發痛，有與別之歡愛後留下的痕跡，也有被父親毒打的傷痕。

甜蜜與痛苦混淆在一起，溫一心也不清楚到底是誰給予的了。

「別之……」溫一心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膝蓋里，輕輕地喚著那個不可能出現的人的名字。

溫一心第一次接觸別之，其實是在分班之前。

溫一心的家況並不算富裕，一家人靠父親養活，但父親喜歡酗酒，每次在公司受了氣，就會喝得酩酊大醉，然後拿家裡人出氣，母親比較唯諾，也不敢反抗什麼。

溫一心天生像他的母親，因為個性問題，經常遭到父親的家暴，弟弟溫恆卻不一樣，雖然年齡比溫一心小，但是身體高大健壯，父親也不會輕易打他。

畢竟，柿子要挑軟的捏。

多次家暴之後，溫一心終於忍受不了了，半夜從家裡逃到了小河邊。

活著好辛苦……每天都要心驚膽戰……還要遭受辱罵……

溫一心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活著。

就在那麼一念之間的衝動，溫一心想不開，跳進了河裡。

「呀啊啊啊！！！」隨後傳來了尖銳女聲的尖叫，劃破了寂靜的夜。

當溫一心被又冷又髒的河水淹沒時，卻開始後悔了。

我怎麼能死呢，家裡還有弟弟和媽媽，我死了的話，那他們豈不是要當爸爸的出氣筒了……

寒意徹骨，溫一心有窒息的感覺。

遊走在溺死的邊緣，一隻健壯的手臂拉住了自己。

炙熱的溫度，彷彿是太陽一般。

身處絕望中的人，抓住了一絲希望。

「嗚，咳咳咳……咳咳……」溫一心不停地咳嗽著，渾身上下又臟又濕，渾身癱軟地趴在那人的肩頭。

「有病……大晚上想自殺，你倒是別讓我看見啊，打擾我好事……女生都讓你給嚇跑了……」救他的那人語氣十分不悅。

溫一心抬頭一看，借著不算明亮的月光，他大概看清了救自己那人的輪廓。

他認識這個人，因為長相帥氣，家庭背景好，學習也不錯，尤其喜歡和女生混在一起，所以在學校里很有名。

溫一心在學校里經常看到他，笑起來像太陽一樣耀眼，活得很恣肆。

別之。

「看什麼看，」別之十分嫌棄地推開了靠在自己身上的溫一心，「我說你要是自己能走，就別趴我身上，你身上臟死了！還害得我也這麼臟……」

溫一心往後退了一步，用手遮著臉蛋，剛剛臨死前的巨大恐懼突然襲來，溫一心哭得稀里嘩啦。

「難看死了，閉嘴！」別之壓根就沒有看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最煩別人哭哭啼啼了！」

「……」溫一心抽泣了兩聲，硬生生地忍住了淚水。

別之看著溫一心低下去的腦袋，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楚楚可憐。

「算了算了，」別之回過頭去，「你扯著我的衣服吧，先從河裡回到岸上去，然後你就快回家去……」

溫一心伸出手，輕輕地拽住了他的衣服。

大概別之這一輩子只做過這一件好事，就讓他撿到了溫一心。

因為後來發生了一系列事情，突如其來的懷疑和鋪天蓋地的謠言，少年叛逆的任性和最後的自甘墮落，完全覆蓋了別之的記憶。

別之曾對父母大吼：你們不相信我，你們以為我是這個樣子，那我就變成你們相信的樣子！

別之甚至不願去回想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更忘記了自己曾救過一個不知名的少年。

直到最後的最後，別之沒有想起來也不曾知道，自己與溫一心的初遇，是在那條髒兮兮的小河邊。

那晚，是別之親手把溫一心救出了深淵；後來，也是別之親手把溫一心推向了地獄。

不久後，學校里傳出了別之害女生流產的傳言，那個女生，就是別之救溫一心前，和別之在一起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