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死寂一片。

良久，聞於晏才抬頭，輕笑著問：「這是何處？」

「鏡花水月。」雲崢回答。

聞於晏恍然。

雲崢忽然道：「父親，我救你出去。」

聞於晏聞言卻下意識地苦笑：「來不及了。」

雲崢不解。

聞於晏說：「我快不行。」

雲崢抿唇，眼底劃過一抹痛楚。

他好不容易修鍊到金丹，以為能夠救出父親，結果他的父親卻命不久矣。人世間還有比這更悲劇的麼？

聞於晏似是感覺到雲崢的難過，輕拍著他的頭，語氣溫柔到極致：「能在見月娘前看到你，我已經滿足了。」

「我會為你復仇。」雲崢目光堅定，暗含一絲恨意。

聞於晏搖搖頭：「聞於青很怕死，所以身邊護衛無數。你無法近他身。更何況，若是他死了，大秦怎麼辦？」

「大秦毀了你。」

「但我不能毀了它。」聞於晏苦笑，「這裡畢竟是我的國家。」

雲崢默默無言。

修士並無國家觀念，他們只看重自身的修行。

「那我該如何做？」雲崢問。

聞於晏垂眼。他臉上的皺紋深刻，一雙漆黑的瞳孔閃動著睿智的光芒。

良久，他說：「聞於青有個兒子，叫做聞於歌。他是一個宮女的孩子，因此為聞於青所不喜。」頓了頓，他說：「那孩子在宮中備受欺凌，你去救下他，幫他奪下皇位！」

「那聞於歌即便登位，也不一定會殺死自己的父親。」雲崢卻有些猶疑。

「誰說要讓聞於青死？」聞於晏冷笑，「他這一生最愛的便是皇位。那便讓他活著，眼睜睜地看著他最厭惡的兒子坐上他的位置！我要令他生不如死！」聞於晏的眼裡是濃得刻骨的憎惡。

有的時候，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雲崢聞言點頭：「我知道了。」

聞於晏彷彿鬆了口氣，低低笑道：「好了，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來，昊兒，跟我說說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然後，雲崢便將自己的經歷一一告知聞於晏。得知雲崢居然進入雲上宗，聞於晏自然十分高興。

兩人說了很久，不知何時，雲崢發現聞於晏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雲崢心中一痛，隱隱意識到什麼。

父親的時間，可能真的不多！

忽然，他感到手上一暖。

聞於晏握住他的手，目光慈祥。他的聲音如同夜深人靜時的鳥語，清亮，平和：「昊兒，我不後悔和你娘在一起。」說完，他的身影霎時消失在雲崢的眼前。

雲崢毫不猶豫地從鏡花水月中出來。

果然，聞於晏的氣息已經沒了。

他倒在血泊中，臉色蒼白到極致，但嘴角卻勾起。

他是笑著離開的，但雲崢卻感到鑽心的痛。

從此以後，他雲崢在這個世界便再沒親人了。

想到這裡，雲崢眼前模糊一片。

不，他不能哭。

他還要為父親報仇！

沒錯，報仇！

雲崢的眼底燃起熊熊烈焰。

他對著聞於晏的屍體重重地磕下三個響頭，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