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很臟。

野草在角落裡頑強地生長著。

周圍沒有一個守衛。顯然，那位皇帝有著強大的自信，不會有人來這裡救前太子，前太子也無法從這裡逃離。

雲崢的心底油然生出一抹悲戚。

終於，他看到了大殿正中央坐倒在地上的一抹黑影。那人衣衫破碎，傷痕纍纍。他的四肢都被金色的鎖鏈鎖住，固定在殿內粗大的圓柱上，柱子上有一堆金色符文，看起來玄幻莫測。

這個男人面色暗淡，白髮蒼蒼，氣若遊絲，彷彿下一秒便會死去。

但他卻又堅挺地沒有死。

雲崢只覺心臟撕裂般的疼痛。

這人是聞於晏，他的父親。

即便從未謀面，他還是一眼認出，甚至立刻生出孺慕與心疼。

周圍沒有人，但雲崢不敢現身。他害怕自己一現身，皇宮裡的供奉便會察覺到自己的存在。更何況……這裡的確沒人守著，可是卻有一面窺世鏡。

窺世鏡，世間事，皆可窺。

它的作用就相當於現代的監視器。

雲崢想了想，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面鏡子，將聞於晏的模樣照進鏡子中，然後滴上自己的血。

霎時間，周圍出現一瞬的扭曲，但緊接著便恢復了平靜。

鏡花水月。

可以令人陷入夢境，但條件是這個人必須被鏡子照過，而且必須是血緣親人。

這是上古時期修士們用來教導血脈子嗣修鍊流傳下來的異寶，是雲清真人從一個上古洞府中找到的。鏡花水月的使用條件很苛刻，雲清真人用不到，所以就把它們送給了雲崢等人。

想著，雲崢閉上眼，陷入夢境中去。

另一邊。

聞於晏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的腳下是鏡面般的海，倒映出他蒼白的臉色。

聞於晏怔怔地盯著腳下，不知道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

是夢嗎？

是夢吧！

——他已經好久沒做夢了。

正想著，忽然眼前出現一團朦朦朧朧的霧氣。緊接著，霧氣散去，一個白衣黑髮的少年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聞於晏怔住了。

少年面色冰冷，瞳孔深邃，腳上綁著的金鈴鐺在海面的反射下閃耀著柔和的光芒。

多麼眼熟的容貌！

聞於晏雙唇顫抖，想要說什麼，卻害怕眼前的一切是夢幻泡沫，輕輕一觸便消散無蹤。他深深地、深深地盯著少年那張臉，好似要將他印在心間。

良久，少年開口了：「父親。」

聞於晏的眼眶瞬間紅了：「你……」他立即閉嘴，因為他的聲音彷彿孤狼嗚咽。

雲崢覺得心臟刺痛。

他又喚了一聲，說：「父親。」

「你是昊昊？」聞於晏因為激動，渾身顫抖不止。

「是。」雲崢點頭。

聞於晏有一大堆的話想問他。

想問他過得好不好，想問他是如何知曉自己的身世，想問他是怎麼找到自己……但這些話通通堵塞在他嗓子眼。最終，他幾乎是踉蹌著衝上去，將人摟入自己的懷裡。

雲崢乖乖地任由聞於晏抱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