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羅棍子二虎三人在沈聿手下關係數最好，那是兄弟情。

羅棍子機靈，花豹下手狠，虎子則是他們仨裡面最愣的。

手上沒沾過人命，也沒捅傷誰，底子幹凈，一個憨厚老實的孩子，十六七歲。山裡出來的，就只會寫自己的名字，「二虎」兩字還是他們弟兄教了好幾天才學會的。

花豹是在廚房找到他的，梁禎這兩天能慢慢走路了，而且在房間裡面能自由活動。花豹擔心他像上次又想著跑，就讓虎子去看著他。

「豹哥，讓俺去伺候那麼個公子哥兒，不成啊。」虎子聽了就拒絕。

「是讓你去伺候他了，讓你看著他。」花豹沒好氣的說。

虎子不明白：「棍哥不是回來了嘛，叫棍哥去啊。」他就是個做飯的，咋能去幹那些細活呢。

虎子說：「俺手粗，他不是還得抹藥麼，俺要是手上沒用好力，把腿桿子挫斷了，沈哥得找俺算帳了。」

虎子見過梁禎一次，送飯的時候。那人半靠在床上，就像電視上出來的大明星似的，要不是看他的腿腫著，虎子還以為像電視上的人一樣在拍照呢，他都沒敢直接看他，飯放在地上就跑了。

「你不知道你棍哥脾氣啊，你棍哥有其他的事兒呢，其他弟兄也都忙上忙下的，誰有時間去看著啊。」

花豹手裡玩著一把卡簧，弔兒郎當的說。

而且其他弟兄的脾氣急，知道那小子是警察的兒子，恨不得多給點兒顏色瞧瞧，誰真的會看著呢，花豹覺得虎子去就最合適。

虎子聽了猶豫，這兩天是有很多事兒，他平日就是做飯的，最近吃飯得碗都多了起來。

花豹又說了兩句。

虎子無奈了，問：「那沈哥知道這事兒不？」

因為前兩天沈聿說了，半個月後就要見到梁禎活蹦亂跳的。花豹羅棍子等人都知道，沈聿這是要在中旬帶著那小子出去幹一件大事。可是虎子腦子虎，聽沈聿這麼放話了，就以為樓上那人是沈哥的心尖兒，不敢得罪。而且他要是不小心伺候壞了，這可咋整啊。

虎子還想說什麼，花豹走過去一把攬住虎子的肩膀，用力一摟。

「咋？你豹哥說話不算數啊！心裡就認你沈哥，豹哥平時對你的好都忘了啊。」

花豹說這話的表情特別認真，虎子愣頭愣腦的，最怕花豹這樣兒了。

「沒，豹哥，俺知道你對俺好。」

虎子急，覺得跟豹哥得誤會大了。他心裡感激花豹，要不是豹哥帶他來這兒，他在山裡早就餓死了。

「那你就答應俺唄，俺以後對你更好。」花豹學著虎子說話，覺得有意思。

「你別學俺講話，你們城裡人說這個不好聽。」虎子拿開他的手，悶悶的說。

「那你答應俺不？」

「哎呀，你被學俺了，俺忙完了去就是了。」

虎子這次是真急了。

看著虎子急得跳腳，花豹在旁邊笑出了聲，走的時候呼嚕了一下二虎的腦袋瓜子，傻孩兒。

中午，虎子把廚房的事兒幹完了。

才去了三樓，梁禎正坐在床上曲著膝蓋揉腿，見虎子進來。

梁禎防備得將褲子拉下去，手上全是藥油。

虎子覺得這兒除了沈哥就眼前這個人最好看了，他一見了好看的人就結巴，還容易臉紅。

半天才磕巴的說出句話來。

「你，你，還住得好不？」

虎子站在門口問，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也不敢正眼瞧梁禎。

豹哥說讓他沒事兒就來守著這人，虎子心想，豹哥這不是折磨人麼，可是事兒都答應了，也沒有退的路了。

梁禎抽了張紙將手上的藥油擦幹凈，瞧著他，也不說話。

梁禎不記得他了，這可以算是梁禎第一次見虎子。

漆黑的頭髮，愣頭愣腦的，皮膚有點黑，笑起來眼睛就不見了，一臉憨厚樣。

梁禎現在還不會知道，正是這個看起來極其憨厚的孩子，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一切都變成了他未來許多年揮散不去的噩夢。

「你別擔心，俺是來伺候你的，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就跟俺講，他們都說俺煮得飯好吃，你想吃啥就跟俺說好了。」

虎子被梁禎看的心慌，急了。

一骨碌把話全部說出來了，也不結巴了，他頭一次看清楚梁禎的樣子。雖然隔得遠，但還是覺得這人好看。

虎子想把這人供起來，看到他臉上的青印子，心想這麼好看的人，臉上咋就掛了彩呢。他們下手咋就那麼狠呢。

虎子跟梁禎的年齡相仿，可虎子從小沒受過啥教育，說不出來啥文縐縐的話，看梁禎跟看國家領導似的，生怕冒犯了他。

「伺候？」

梁禎意外，他能不意外嗎？

身上的傷還有腿都是他們賜的，現在突然來了一個愣頭小子，說來伺候他，梁禎心裡防備的更重了。誰知道會不會像是先前那般的「伺候」。

「不，不是，豹哥說，是讓俺來看著你的。」虎子仍舊站在遠處回答他。

梁禎諷刺得笑了一聲說。

「那你就看著吧！」

梁禎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想跟這裡的人多費口舌，現在他腿還沒好，要走也走不了多遠，況且現在連這道門他都沒出去過，安排多少人看著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聽在虎子心裡就不是了，他聽成了另外一種意思，字面上的看著。這也是梁禎第一次跟他講話，他耳朵都在發燒，不過好在黑，看不出來。

虎子眼睜睜的看著梁禎，眼睛都不眨一下，站在門口看著。

心裡越看越覺得好看。

虎子不明白，明明都是眼睛鼻子嘴巴的，人咋就能生這麼俊呢，這都可以上電視了。

虎子在房間裡面站了一下午，梁禎做自己的，也沒跟虎子講話。

最後梁禎也被虎子看的煩了，他是個正常男人，被一個大男人看，還一看就看這麼久，能不煩麼？

「你有什麼事兒嗎？」

梁禎焦躁了。

「沒，」虎子樂呵呵的說。

「你不是讓俺看著你麼，俺看著呢。」

「·······」梁禎無語了。

梁禎以前不知道，在黑社會上還有虎子這樣的人，有點兒傻，只要一瞧他，就傻樂。

梁禎不知道他樂個啥，但後來有時候也會被虎子帶著笑了。

每次虎子看到他笑，都跟見了夜明珠似的。那人的笑，就這樣給了他這輩子生與死的勇氣。

最後虎子跟人說，那段時光是他最快樂的時光，只要能看見那個人，就像吃了糖一樣。

不過那是沈哥的人，他的一切都是沈哥給的，他只要看著那個人笑，他就開心，滿足，心裡喜滋滋的。

那時候虎子他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同性戀，只知道他想對一個人好，就這麼簡單。

那段時間虎子給梁禎專門煮好吃的端上去，弟兄們看到就笑他，說怎麼真把那人當少爺伺候呢，怕是虎子動春心了。

道上的人見的多，一點兒也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

虎子一聽，急得臉都紅了，大聲反駁：「你們胡說什麼吶，俺是替沈哥伺候呢，那是沈哥的人，俺可不敢想。」

剛好沈聿從房間出來，聽見這句話了，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弟兄們見虎子敢拿沈哥開玩笑，在桌子上笑成一團。

然後看到沈聿黑著一張臉下來，弟兄們就相互遞顏色。

花豹最壞，故意給虎子挖坑，問：「虎子，你咋就說那是沈哥的人哪，人家身上又沒貼標籤啊。」

虎子背對著沈聿，自然不知道身後有人，說。

「沈哥不說了嘛，過幾天要帶人出去玩，俺們村子裡，一起出去的人只有夫妻才能一起玩。」

沈聿：「········」

瞬間桌子上的弟兄又拍桌子又剁腳得笑成一團了。

這話辛虧是虎子說的，大家就當作笑話聽了，要是換做花豹跟羅棍子說這話，那這事兒估計就是有待可循了。

平時他們在外面他們都是一群不要命的黑社會，囂張跋扈，人見人怕。可私下裡都是一群講義氣的主，對你好那就是真的好，拿你當兄弟那就是真的兄弟，仗義。

為兄弟，兩肋插刀。這句話在他們裡面不是說著玩玩的。

沈聿手下的兄弟那都是交了命的。

所以平時開誰誰玩笑，都沒當真。

虎子不明白大家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也不理他們，轉身就往樓上去，這一轉身，虎子手上的碗就差點兒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