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中的水漫過江知的脖子，他將一圈圈的漣漪盡收眼底，當水面趨於平靜，江知的心卻掀起滔天巨浪。

「他最好不要回來，別和我一起過聖誕節，更別讓我對他抱有一絲想一起生活的期待。」

往年的聖誕節江知都會與父母在家掛聖誕樹，互送禮物，車禍過後江知家的習俗就再也沒有延續下去，吳忻華雖然會和江知一起度過聖誕節，但所謂的度過便是在牛排館工作到累成爛泥，也多虧如此江知以前的傷感還沒有這麼重。

霧氣氤氳，江知穿上睡衣，正準備上床睡覺便聽見地下室有聲響。

可惡，還以為他今天不會回來。

門被打開，江知原本正要回房睡覺，餘光卻瞥見不對。

紅髮…？

來者看見僵住的江知，微笑著打了招呼「嗨。」

「你是誰？」江知有了江知澈來這個世界的經驗，鎮定的問道。

「陶謙風，我是江知澈的客人。」

「江知澈現在不在這。」看著陶謙風一身黑色夾克和工裝褲，頗有重金屬樂團主唱的感覺，江知對於像江知澈那種正經到不行的人居然有這麼酷的朋友感到震驚。

「我知道。」

……蛤？那為什麼要過來？

「我先來找你聊聊天～」陶謙風吊兒郎當的說道。

聊什麼天啊，都不認識。

「從現在開始認識就好啦～」

意識到不對的江知驚愕的說道「靠，你會讀心？」

「以前會，現在不行了。」遺憾的神情在陶謙風臉上流露，但在江知眼裡只凸顯出他像神經病。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很好懂，什麼是都寫在臉上。」

江知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不滿就先被江知澈的聲音打斷。

「你是誰？」

「我可是當了你很久的陪聊，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江知澈幾乎在其語畢的一瞬間就認出了眼前之人，道「是你。」

「我是陶謙風。」

「話說你們果然是兩個時空的同一人啊，連第一次見到我說的話都一樣。」

「那又怎樣？」江知澈有些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江知懷疑陶謙風說話的真實性。

「沒什麼，只是很意外你們居然…」

「你的目的是什麼？」江知澈打斷了陶謙風的話。

我們怎麼了？江知卻有點想知道陶謙風想說什麼。

「我想委託你一件事。」

「有屁快放。」

「你既然做出第一個裂縫，那麼能不能做出第二個？這個裂縫只能通往2018，我需要能夠通往其他時空的裂縫。」

「我沒辦法答應你。」

「未來的資訊或是金錢，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江知澈眉頭緊鎖「我不知道怎麼做出裂縫，所以請你回去吧。」

「怎麼會不知道？」震驚的不只有陶謙風，還有江知。

畢竟江知一直以為裂縫是江知澈這個瘋狂科學家的作品。

「裂縫原本就是無意間出現的，我根本也沒想過會成功，我到現在都還在研究裂縫出現的原理。」江知感到奇怪「你不是可以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嗎？怎麼會不知道。」

蛤？監視？？？江知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不該出現的字眼。

「我沒那麼閒，而且我為了來2018已經奔波很久了，根本沒時間看你在幹嘛。」陶謙風懊惱地說道。

「你找出原理要多久？」

「不知道。」

陶謙風皺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道「我沒辦法給你太多的時間，半年內可以解決嗎？」

「我不接受你的提議，所以不用給我規定時間。」

聽見江知澈毫無想法的回答，陶謙風勃然大怒，「如果沒有我你也沒辦法製造出裂縫，你憑什麼拒絕我？！」

江知澈感覺不對，問道「你做了什麼？」

「你的夢，如果不是我在你淺意識暗示你做出裂縫，依你幾年前那沒有野心的模樣可能會有現在的成就嗎？」

江知澈慍怒的臉龐映在江知的眼中，江知從沒看過他這麼生氣，在江知發呆時，江知澈已經像陶謙風重重的揮了一拳。

「就是因為你，阿姨才會死。」

陶謙風癱坐在地，嗤笑道「你阿姨是因為你而死的，關我屁事啊。」

江知澈沒有反駁，胃裡一陣翻騰。

是啊，阿姨是因為我而死的。

「夠了！」江知阻止了著荒唐的場面。

「陶先生，請你離開。」

「無所謂，反正你不做的下場就等死而已。」語畢，陶謙風走下樓梯，回到了自己的時空。

客廳變得無比寧靜。看著江知澈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江知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處理現在的局面。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江知澈先開口了。

「我沒有想問的，你想說再和我說吧。」江知雖然確實有些好奇，但比起好奇，更多的是擔憂。

江知澈猶豫一陣後，開口道出了那綑綁他一生的惡夢。

「我的時空和你差不多，父母去世，只留下阿姨陪著還沒成年的我。」

「從幾年前開始，我便開始做夢，夢中一直有人對我說著『趕緊做出時空隧道。』那時我並沒有理會，但後來卻變本加厲，我整天都睡不好，甚至後來還開始夢遊。」

「我和阿姨說了這件事，然後我搬進了阿姨家，這本該是個好事，畢竟姨丈是個會家暴的人，我至少還能幫阿姨反抗，而阿姨會管著我的夢遊症。」江知澈似乎是想著他和阿姨的點滴，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但江知看著卻有些憂傷。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那天晚上，我走出了阿姨家，站在馬路上，阿姨追出來時，為了保護我，被撞死了。」

江知澈艱難開口道「直到我被阿姨抱在懷中醒來時，我才知道我幹了什麼。」

沒有想太多，江知走近江知澈，用力的抱住了他。

「這不是你的錯啊。」

「如果是因為陶謙風干預了你，那麼責任應該是由陶謙風來承擔，而不是你。」江知哽咽的說著。

「可是阿姨確實是因為保護了我而死的，如果我那天沒有夢遊，如果我在早一些能學會控制自己的意志力，阿姨也不會死。」

「不是的，我曾經問過阿姨，如果我掉進水中她會就我嗎？我永遠記得當時她的回答。」

「阿姨說，她會奮不顧身的救我，因為我就像她的親兒子，如果她因為我而溺死，那也是因為她的自我意志和執著，不會是我的錯。」

「如果你阿姨沒有救到你，她或許會像你一樣愧疚吧。」

江知澈好像想起了什麼。

那是他被阿姨抱在懷中時，阿姨對他說的話。

吳忻華的臉上沾著血，看見江知澈驚慌失措的臉龐，溫柔的說道「小知，別害怕也別自責，我能夠保護你，我很驕傲，我只是先去找姐姐而已。」

是啊，怎麼會忘記呢？就因為車禍後遺症而忘了一切？真是荒謬，那可是阿姨的遺言啊……

江知澈的心臟趨於平穩，對江知說道「你哭什麼啊？」

「一想到如果是我在你的時空，我可能會崩潰。」

「……是啊。」

江知澈沒有說的是，阿姨死後的那些日子。

不管是在學校被當成殺人犯，還是因為阿姨的死而把自己關在房間三個多月，那都是江知澈把自己脫離情感的證明。

從此以後，冷漠無情變成了江知澈的代名詞。

「要去見見阿姨嗎？」江知對江知澈問道。

「不了，這個時空的吳忻華是你的阿姨。」

江知放開江知澈，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們既然都是江知，那她也是你的阿姨。」

「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了，我們畢竟是兩個時空的不同個體，還是會有程度上的改變。」江知澈微笑說著。

「即使有不同，你也可以把她當成你的家人。」

「……」江知澈還是想看看這個時空的阿姨生活的好不好。

「什麼時候？」

「現在。」江知認真的和江知澈說道。

「？？？」

江知和江知澈在快要十二點時開車到吳忻華家。

「我都不知道該誇你行動力強，還是要罵你太執著。」

在去吳忻華家的路上，江知澈勸了江知一路，可他就是不聽，還順道去燒烤店買了烤串。

江知打開吳忻華家的門，便見她正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八點檔。

「小知？你怎麼來了？」

「我來和你過聖誕節，順便介紹我朋友啊。」江知笑著回答吳忻華。

「阿姨好，我是江知澈。」江知澈聽見吳忻華聲音的那刻，努力克制住想抱吳忻華的衝動。

「你好，但你也長的太像小知了吧。」吳忻華驚訝道。

完蛋。

江知來的的路上根本忘記考慮到這個問題。

「是啊，長的這麼像，連名字都只差一個字。」江知澈早就料想到江知沒有想這麼深，便替江知回答了這個問題。

「對啊對啊，我們先坐下來吃東西吧！」江知打著哈哈，偷偷對江知澈比個讚。

三人就坐在客廳，一邊看電影一邊啃著手上的烤串。

「對了，阿姨，這個給你。」江知遞出一條牙膏道「禮物。」

江知澈看著江知送吳忻華的禮物，才知道原來剛才在燒烤店這麼久是因為他還去了一趟對面的便利商店。

吳忻華滿臉無語「雖然很謝謝你送我啦，但從口袋拿出來真的很奇怪。」

「心意有到就好。」

「啊對對對。」

吳忻華起身，對江知和江知澈說道「我沒有什麼禮物，但冰箱裡有啤酒，要喝嗎？」

「可以啊。」江知說道，而江知澈也點點頭。

「怎麼樣？」江知趁吳忻華離開，悄悄問江知澈。

「什麼？」

「考不考慮入贅到我家。」

「有病。」江知澈雖然是在罵江知，但面上卻帶著微笑。

「你今天很常笑耶。」江知拿起桌上的衛生紙擦手。

「我之前也很常笑啊？」江知澈也抽了一張，替江知擦嘴。

「怎麼說呢…現在笑得很有感情？」江知說完，江知澈愣住了。

感情？

吳忻華拿著三罐啤酒還有毛豆回來，說道「你們趁我不在時偷偷說什麼呢？」

「說你壞話啊。」

「是齁，這麼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