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

昨天眼見著阿法九和一個Alpha走了，鄭棋思考著需不需要有所行動，接了個電話就趕往西郊，今早才回來。剛坐下沒多久，看到阿法九出現在門口，立刻迎了上去，正好看到喬燁的車開走。

「怎麼是他送你來的？」

「我的車昨天沒有開回去……」阿法九看著鄭棋一身皺巴巴的西裝，疑惑地問，「你一直待在這裡沒有回家？」

「我查了一晚上喬燁的資料……」鄭棋隱瞞了自己昨晚的去向，一臉擔憂地說，「咱們之前遇到過太多不懷好意的有錢人了，喬燁這麼不遺餘力的幫忙，我怕他有問題。擔心那些受了那麼多苦的Omega才從狼穴又入火坑，也擔心你。」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阿法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院子里走，「我知道你非常關心那些Omega，但也不能搞一個通宵。喬燁是好人，沒有問題的，你趕快回家休息吧。」

「你怎麼知道他是好人？你是不是也查過他？喬燁好像是個機器人，網上全是工作相關的消息，沒有任何一點和私生活有關的東西。這種人看起來好像是一心賺錢，但背地裡幹過什麼，誰也不知道。」

「不是網上查的，我和喬燁以前就認識，他的人品我信得過。」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我擔心你會被他騙。他是商人，和我這個做律師的一樣，都是利益至上，嘴裡沒一句實話。」

阿法九笑說：「你別把自己也罵進去……放心吧，他和你一樣，都是好人。」

進到房間，鄭棋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桌面上幹幹凈凈，完全不像是鄭棋說的、查了一晚上資料的樣子。

「我才收拾好準備回去換衣服。」

「快回去吧。」

阿法九沒有起疑，鄭棋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喬燁，假裝不經意地問：「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認識喬總？如果早點知道他是開發商的老闆，咱們也不會這樣被動。」

「他只是病人家屬，並沒有深交，要不是昨天碰見他，我都不知道拆遷的事和他有關。」

無論是給尤黛看病，還是住進喬家，阿法九都沒有告訴過鄭棋，倒不是有意隱瞞，只是鄭棋從來沒有問過，阿法九也不覺得自己有向他報備的必要。

鄭棋腦筋一轉，病人家屬？阿法九是產科醫生，喬燁作為家屬陪同，豈不是……

「喬燁一直對外聲稱都是單身，沒想到他居然也是對Omega不負責任的人，我就說他信不過。」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陪他弟弟去的。」

「喬燁已經三十四歲了，居然身邊一個女人或Omega都沒有，也難怪都評價他是工作機器。」

「你不也是一樣？」阿法九一直當鄭棋是很好的朋友，隨口勸說，「你也該找一個了。」

「小九，我……」

「來不及了，我上班去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有空再聊。」

鄭棋不好再說，只得不甘心地囑咐：「小心開車，如果覺得不舒服別硬撐，有事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阿法九坐進車裡，有點後悔自己多話，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該過多幹涉對方的私人生活，更何況直覺鄭棋會說出自己不想聽到的話。

聯邦分屬東中區醫院的產科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院長助理通知開會，阿法九算了算時間，來不及回去做晚飯了，給喬樺發了信息。

「今天的會議議題就一個，要調整醫院科室的布局。」院長點著大熒幕，「最大的變動就是產科，產科將分為兩部分，普通產科和專業產科。普通產科在地下一層，專業產科在十五層，為了方便病人看診並讓他們在醫院裡有賓至如歸的感受，專業產科將有專人接待，並設置專屬電梯。阿醫生，你來負責專業產科，李醫生，普通產科就交給你了。」

「我就知道。」李自立醫生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李自立和阿法九是大學同學，在學校的時候，阿法九的成績穩居第一，李自立無論怎麼努力都趕不上。工作後，阿法九因為幾台漂亮的手術名聲大噪，完全把李自立的風頭蓋住。

李自立一直不服氣，但也沒辦法。

阿法九問：「院長，普通產科和專業產科有什麼區別？」

「也沒太大區別，其實就是變相多收錢。想多花錢的就去專業產科，普通產科其實也不差的。」

院長如此自黑，阿法九立刻就明白了：「專業產科是為了女人和有錢的Omega服務的？醫院裡的設備有限，如果衝突了，是按照先來後到，還是專業產科優先？」

「病人願意多花錢來專業產科看病，肯定是不想排隊的……不會這麼巧的，你想多了。」

其中含義不言自明，阿法九說：「院長，Omega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很清楚，有多少人願意為他們花錢？說白了，專業產科就是服務於女人的，我要去普通產科。」

「那怎麼行？很多女人都指名要你看病，你不去專業產科，分了還有什麼意義？」

「那就別分了，地下一層常年不見陽光，對孕夫也不好。」

院長氣得拍桌子：「你是院長還是我是院長？必須分，你也必須去專業產科。」

阿法九站起來：「如果是這樣，我辭職。」

「別想拿辭職要挾我。」

「不是要挾，我之所以做產科醫生，就是想要為Omega的存活出一份力。我並不是不願意給女人看病，只是所有病人都應該是平等的，而不是被分出三六九等區別對待，我這就回去寫辭職信。」

「你等等……」院長毫無辦法，只得妥協，「你可以去普通產科，但是如果專業產科有需要，你必須去幫忙。」

「可以，不過要事先說明什麼是有需要，不能因為病人一句話就讓我過去，必須是真的很棘手的病情才可以。」

院長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得了他，不耐煩地擺擺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李自立，你以後負責專業產科，人選你們自己商量。回去記得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打包好，搬科室的時間另行通知，散會吧。」

「李醫生……」產科其餘的四位醫生全都圍住了李自立。

產科一分為二，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專業產科好，不但工作環境更加舒適，最主要的是接待的病人都是權貴，說不定以後就能飛黃騰達。

曾經的產科，阿法九是絕對的權威，說一不二，李自立難得也被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心裡不免得意，但是也沒有昏了頭。選誰不選誰，這樣得罪人的事，可不能讓他自己一個人擔著。

「阿醫生，麻煩等一下。」李自立追上走在最前面的阿法九，「院長說讓我們自己決定人選，你想留誰？」

阿法九向四個人看去，他們不是看天花板就是看地板，唯恐與阿法九對視後會被選中。

阿法九笑笑：「看大家的選擇，我沒意見。」

李自立假裝苦惱地說：「大家的醫術都挺好，我誰都想要，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取捨，我們一直都是聽你的，還是要你給拿個主意。」

「抽籤吧，全憑自己的手氣，就算結果不滿意，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李自立看向大家，四個人無論是學歷、經驗還是能力都旗鼓相當，誰也不能壓別人一頭，即使不願意，也沒資格說什麼。

「既然都沒意見，那就麻煩阿醫生做簽？」

「好吧。」

到了辦公室門口，看見喬家兄弟正在等著。

喬樺彎著眉眼打招呼：「九哥。」

「你們怎麼來了？」

喬燁說：「小樺下午盯著工人把那棟小樓收拾出來了，著急讓你看他的勞動成果。」

阿法九笑：「謝謝小樺，有沒有累著？」

「沒有。」喬樺摸著自己的肚子，笑得很甜，「這個小傢伙一下午都在動來動去，興奮得不得了。」

喬燁問：「忙完了嗎？」

「快好了，稍等。」阿法九做了四個簽，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上了車後，喬樺問：「九哥，你們剛才在幹什麼？」

「抽籤，產科要分成兩個。小樺你以後可以到十五層去做檢查，那裡的環境更好。」

「九哥不去嗎？」

「我要搬到地下一層。」

「那我也去地下一層。」

「地下一層是給花不起錢的Omega看病的，環境比較差，人也多，你去不合適。」

「我就是Omega，沒什麼不合適的。」

阿法九看向喬燁：「你勸勸他。」

「我支持小樺，環境不好，大不了我出錢給你改善環境。」

「哥哥說得對。」

兄弟兩個難得在同一件事上達成了一致，喬樺開心地抱了哥哥一下，喬燁表面上維持著家長的威嚴，心裡也是高興的。

阿法九無奈地說：「小樺現在只需要做常規檢查，等他要生的時候，我會親自給他手術，你們不要擔心。地下一層沒有光照，比較陰冷，即便是有中央空調，也是不如十五層舒服。如果我有能力，我是不會同意把產科安排在那裡的。」

「你想不想換一家醫院？」喬燁替他計劃著，「想要成為官方承認的救助中心，只有錢是不夠的，還要證明有收容和照料的能力。成立一家醫院，不僅可以更好的照顧Omega，還可以利用醫院賺來的錢補貼救助中心的開銷。繼華集團的主要業務是做醫療相關的，成立醫院的資質很容易就能拿到，你願意來嗎？」

「醫院想要盈利，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我明白你的顧慮，我向你保證，只要你願意來，你就是醫院的院長，我只負責出錢，不插手任何事務，你想怎樣就怎樣，即便是純慈善，也沒有關係。」

阿法九知道繼華集團有慈善基金，每年都會有大筆的捐贈，產科檢查用的昂貴設備，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繼華基金無償捐贈的。企業賺到了錢回饋社會是應該的，但是喬家做得已經夠多了，實在沒有必要……

喬燁看懂了阿法九的欲言又止：「因為你是一個好醫生，我相信你不會徇私，而且你正在做的，也是我一直想做的。」

阿法九鄭重地說：「感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只是我不能亂花你的錢，目前來說，只要院長不把事情做絕，東中區醫院還是Omega最好的去處。」

「只要你有需要，錢會馬上就位，別的事，都由你來決定。」

「我替所有身處困境的Omega謝謝你。」

「不用，我只是在彌補。」

阿法九有點困惑，卻不想追問，怕觸到他的心事，喬樺卻說：「哥，你是不是為了爸爸？」

喬燁按了按他的頭：「小孩子亂猜什麼？」

喬樺不滿意地推開他的手：「我都成年了。」

喬燁向阿法九歉意一笑：「不是想要瞞著你，只是爸爸還健在，關乎他的隱私，我要經得他的許可才能告訴你，抱歉。」

阿法九連連擺手：「不用道歉，我本來也不應該打聽。」

繼華集團總部在市中心有自己獨立的院子，總部大樓的斜後方是一棟白色的三層樓。

「……只有一樓放了以前淘汰的儀器，其它兩層都是空的，已經全都打掃幹凈了……光照充足，我覺得一層可以當做活動中心，二三層打出隔斷做成房間……這裡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交通便利……我哥說可以再開一個門，不用繞道正門就能直接進到這裡，會更方便……安排保安二十四小時巡邏，攝像頭只安裝在公共區域，全天候無死角，安全性和隱私性都不用擔心……凈化裝置已經裝好了，繼華的後勤部門會保證空氣和水源的潔凈，避險用的食品和飲用水也會按照繼華的標準同步更新……」

喬樺像個小導遊，帶著阿法九把小樓參觀了一遍。

「確實很合適，辛苦你了。走了這麼久，累不累？」

「不累。九哥，你們什麼時候搬過來？我想來幫忙，好不好？」

「你還是應該在家多休息。」

「我一個人在家待著太無聊了。」

阿法九不敢做決定，看向喬燁。

「剛搬過來的時候肯定很亂，等都安頓好了，你要是想、身體也方便，可以過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喬樺開心地問：「九哥，你們準備什麼時候搬？這邊裝修很快的。」

「已經開始整理了，下個月應該就能搬過來。」

「太好了……」喬樺正興奮，肚子卻叫了起來，「我餓了，九哥，你愛吃日料嗎？我可喜歡吃了。」

喬燁板著臉說：「就算小九喜歡吃，你也不能吃。」

「小九……？」喬樺故意拉長了聲音，「哥，你偷偷和九哥談戀愛居然不告訴我。」

「小九」兩個字是沒過腦子順嘴說出來的，喬燁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昨天聽鄭棋這麼叫，當時沒什麼想法，剛才想要招呼他，就脫口而出了。

被喬樺指出來，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怕阿法九覺得這樣稱呼會顯得太親密而不願意，急忙解釋：「我就是……聽鄭律師這樣叫你，我才……我也不知道怎麼就……」

面對親哥的窘迫，喬樺沒有解圍反而拆台：「九哥，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我哥語無倫次，我要拍下來……我哥上學的時候可是被評為過辯論賽的最佳辯手，他的同學要是看到他這樣肯定會笑死……」

喬燁搶過弟弟的手機，又瞪了他一眼，看向阿法九，不再替自己辯解：「冒犯了你，非常抱歉。」

「怎麼能算冒犯？我都叫你的名字了，你再叫我九醫生就很怪了，熟悉的人都叫我小九。」阿法九對名字的事完全不在意，「小樺，我沒有和你哥談戀愛，你別多想。你現在最好不要吃生冷食物，如果實在饞得不行，最多也就只能吃幾口，想要吃飽是絕對不行的。」

喬樺白了自己哥哥一眼，轉頭對阿法九笑說：「那就不吃了，九哥，你想吃什麼？」

「我不挑的，看你想吃什麼。」

「不能吃生冷，那就去吃火鍋吧，熱乎的，好不好？」

「好。」

「旁邊就是火鍋店……」喬樺拉著阿法九走在前面，回頭對著自己哥哥擠眉弄眼，給你創造機會都不懂得把握，真廢。

喬燁完全不知道弟弟是想要撮合自己和阿法九，只當他是在淘氣，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