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法九跟著喬燁的車進入位於市中心的一個住宅小區，經過三道安檢才駛上了小區的主路，可見安保的嚴密。

一路上喬樺的嘴就沒有停過，和阿法九有說不完的話。

「九哥，你追星嗎？這裡住了好多大明星，離咱家隔了兩棟樓就有一個，我們可以去找他要簽名。」

「不用。」

喬樺一口一個「咱家」，阿法九很不適應，可聽他說得興緻高昂，不好意思打斷糾正。

「九哥，到家了，鞋櫃里有新拖鞋。」

喬樺要彎腰去拿拖鞋，被阿法九制止：「我來，你要小心些。」

阿法九拿了一雙沒有拆封的拖鞋，順手把帶著兔子頭的拖鞋也拿了出來：「這雙是你的吧？」

「是我的，我哥是那雙大灰狼的，我買的，像不像他？」

阿法九瞟了一眼拖鞋上大灰狼下撇的嘴角，又瞄了一眼喬燁，還別說，不耐煩的模樣確實神似。

阿法九偷笑了一下，一本正經地扶著喬樺說：「不要站著彎腰換鞋，容易擠到肚子，也不安全。」

喬燁一邊換鞋一邊吐槽弟弟：「我說了好幾次讓他坐鞋凳，就是不聽。」

喬樺不樂意了：「哥，你不許告狀。」

「是你不遵醫囑，還不讓我說了？」

「我忘了嘛，你要是再說我，我就告訴九哥你的那些壞毛病。」

喬燁敲了敲弟弟的頭：「九醫生，我有點工作要處理，讓小樺帶你去房間。」

「九哥，我帶你參觀……一共有三層，一層有客廳、餐廳、廚房、健身房、衛生間和機器人充電間。二層一半是我哥的一半是我的，有兩間客房，你睡我哥隔壁，有事方便找他。三層是父親和爸爸以前住的，我和我哥從來都不上去，只有機器人會上去打掃。」

客房很大，有功能齊全的衛生間，超大陽台對著花園，景色很好。

「九哥，你想看電影還是玩遊戲？」

阿法九才想說話，肚子卻叫了一聲。

「九哥，你餓了？」

「有點。」中午就吃了一個三明治，晚上什麼都沒吃。

「你想吃什麼？雖然機器人做的飯是沒有靈魂的，但也總比餓著強。」

「我來做。」

「你會做飯？」喬樺的聲音里透著興奮。

「只會做家常菜。」阿法九打開雪櫃，食材很豐富，「你和喬先生已經吃過了吧？」

「我哥吃的不多，他在那種場合基本都是只喝酒的，我吃了好多點心。」

「只吃點心可不行，你去問問喬先生什麼時候能忙完工作。」

「好……」喬樺踩著拖鞋往書房走。

阿法九看著他飛快的腳步禁不住擔心：「你走慢一點……」

喬樺聽話地放慢了速度，敲了敲書房的門：「哥，九哥要做飯，你還要忙多久……」

喬燁進到書房並沒有工作，而是在電腦上再一次地搜索了阿法九的信息，十六歲考入大學，成為一醫大年紀最小的醫學生、最年輕的博士、聯邦最好的產科醫生……和之前看到的並沒有不同，沒有一點幫助Omega的消息。

獲得聯邦認證的幫助Omega的組織非常多，時不時就會上新聞，沒有在聯邦備案的就更多。這些黑組織口口聲聲為Omega介紹工作改善生活，其實就是為了撈錢，而掛著「慈善家」名頭的富人們，用大筆的所謂善款，換來的是正常人完全想像不到的、由Omega提供的「休閑娛樂活動」。喬燁身為有錢大老闆，不知道被遞過多少邀請函。

阿法九難道只是披了對Omega一視同仁的醫生外皮，內里也是齷齪不堪的？讓他照顧喬樺，雖然確信他不敢打弟弟的主意，但難保他的言行會不會帶壞了弟弟……

喬燁的思考被敲門聲打斷：「阿法九要做飯？」

「對，九哥會做飯。」

喬樺的眼睛亮晶晶的，是藏不住的開心，喬燁揉了揉他的頭髮：「我很快就好。」

阿法九在廚房忙碌，沒有聽到喬燁的回答，喬樺在門口露出一個腦袋：「九哥，我哥說他很快就好了，你要做什麼？」

「麵條吧，時間不早了，弄點簡單的。」

「好啊，哥，九哥要煮麵……」

喬樺像個快樂的傳聲筒、小喇叭，平時安靜的房子有了各種各樣的聲響。

喬燁有些煩躁的心緒在這樣的環境下平靜下來，弟弟難得這麼高興，盯緊一點就是了，而且阿法九很聰明，即便真的是壞人，也應該明白要收斂。

阿法九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蓋了疑似黑心的章，從雪櫃里拿出雞蛋、火腿、麵條和一些青菜：「小樺，你喜歡吃溏心蛋嗎？」

「我不吃，我哥喜歡吃。」

「好。」三碗面很快煮好，「小樺，叫喬先生吃飯。」

喬樺正想去叫，看到書房的門已經打開了，像招財貓似的揮手：「哥，快來吃面……」又笑嘻嘻地對阿法九說，「九哥，不要叫喬先生了，多見外。」

喬燁坐到餐桌旁邊，接話說：「叫名字就好。」

「好吧。」阿法九把一個碗放到喬燁面前，「你這碗是溏心蛋。」

「謝謝。」喬燁挑起幾根麵條吃了，鹹淡適中，是比機器人做出來的好吃些，也許這就是喬樺說的飯菜的靈魂。不管人品怎麼樣，手藝確實不錯。

喬燁安靜地吃著面，喬樺卻是吃一口就要表揚一句，誇得阿法九都有些無地自容。

「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只是你太久沒有吃到家常菜了。」

「是從來沒吃過，我們不是出去吃，就是在家吃機器人飯，九哥做的真的特別好吃。」

喬家使用的廚師機器人是最新型，造價昂貴，做出來的飯菜口味不輸五星大廚，只是機器人總歸是冰冷的，少了一些煙火氣。

阿法九摸了摸喬樺的頭，即便自己的手藝很差，這孩子也會說好吃。

喬樺把碗里的湯喝得幹幹凈凈：「九哥，我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飯嗎？」

「只要我能正常下班，就回來給你做飯。」

「謝謝九哥，你想玩遊戲還是看電影？」

「飯後要休息，到沙發上坐著，我去切水果。」

喬家兄弟同時站起來，喬燁想了想，收回邁向書房的腳步，和喬樺一起坐到了沙發上。

阿法九端出來兩杯熱牛奶和一個果盤，轉頭就去收拾廚房，等他再出來，水果和牛奶都沒動，兄弟倆在沙發上排排坐，同時轉頭看向他，動作整齊劃一。

阿法九在心裡感慨了一句不愧是親兄弟，問：「怎麼不吃？」

喬樺說：「九哥，咱們一起吃。」

喬燁說：「有清潔機器人，不需要你收拾。」

「水果你們吃，我不習慣晚飯後再吃東西。」阿法九也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我知道有機器人，但還是習慣了自己收拾。」

果盤被兩兄弟分了，兩個人面前的牛奶卻一口沒動，喬燁起身要走，被喬樺叫住：「哥，你還沒有喝牛奶。」

「我是大人了，不用喝牛奶，你的牛奶要喝幹凈。」

「你就是不愛喝牛奶，九哥，我哥挑食。」

被弟弟向外人告狀，喬燁的面子有些掛不住：「我沒有挑食，只是不需要。」

阿法九給喬燁解圍：「每個人都有不喜歡的東西，沒什麼的。你們是都不喜歡喝牛奶嗎？可是雪櫃里有很多。」

「都是給小樺準備的。」

喬樺不樂意地撇嘴：「我不喜歡喝牛奶，我哥非要讓我喝，他自己反而是一口都不喝。」

喬燁冷聲問：「你沒有懷孕的時候，我有逼著你喝牛奶嗎？」

「能懷孕又不是我的錯。」喬樺小聲嘀咕了一句，委委屈屈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眼圈泛著紅。

「喝牛奶可以安神助眠。」阿法九端著杯子走到喬燁面前，低聲說，「我知道你也是關心他，但好心情比補充營養更重要。懷孕本身就不好受，你還讓他心裡堵著氣，每年都有Omega因為產前抑鬱而自殺。他真出了事，你能受得了嗎？」

喬燁看了看正小口抿著奶的弟弟，接過杯子，坐到他的身邊：「我陪你一起喝牛奶，好不好？」

喬樺悶悶地說：「不用了，你又不愛喝。」

喬燁揉了揉弟弟的頭髮，閉眼一口幹了牛奶，嘴角上沾了些奶沫，破壞了他素來嚴肅的面容。

喬樺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全喝幹了？」隨即大力鼓掌，「哥哥真棒。」

喬燁被弟弟誇獎，心裡樂開花，又覺得為這種小事高興有損自己的威嚴，拚命壓著想要翹起來的嘴角。

阿法九看著喬燁略有扭曲的表情，忍笑給他遞上紙巾：「小燁同學真的很棒，小樺同學不能輸給他。」

「不會輸的。」喬樺也一口幹了牛奶，那架勢和哥哥一模一樣。

「小樺和哥哥一樣棒。」

喬樺被表揚，開心地笑了不停，喬燁的唇角終於忍不住地上揚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當孩子哄了，不自然地一頭扎進書房。

阿法九看著他的背影沒忍住笑，今晚的小燁同學有點可愛。

「九哥，快來打遊戲。」

阿法九陪著喬樺打了一個小時的遊戲，提醒說：「該睡覺了。」

「九哥，你能給我講睡前故事嗎？」喬樺提完這個要求，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就今天講一次，我從來沒聽過睡前故事。」

「去洗澡吧，我給你講。」

「謝謝九哥。」喬樺高興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微微晃了一下。

阿法九趕忙扶了他一把：「你慢一點，不能這麼快……」

「嘿嘿，我太高興了……」喬樺很快洗好出來，爬上床蓋好被子，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阿法九。

阿法九笑問：「你喜歡聽什麼故事？」

「什麼都好，我都是自己看書的，一個也沒聽過。」

阿法九拿出手機，隨便搜了一個兒童故事，故事很短，幾分鐘就講完了。

「還想聽嗎？」

「不用了，我就是想感受一下。父親很忙，爸爸也不怎麼管我。等到父親去世後爸爸更是直接拿著行李走人，哥哥要上學還要管公司，我盡量不麻煩他。我不是多喜歡聽故事，就是看電視里演，孩子都有睡前故事聽，有點小遺憾。現在一點遺憾都沒有了，謝謝九哥。」

「以後想聽就和我說，」阿法九給他掖了掖被子：「睡吧。」

「明天可以吃到九哥做的早餐嗎？」

「當然。」這裡離醫院開車只需要十五分鐘，有充足的時間。

「我能再要一個晚安吻嗎？」喬樺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得寸進尺了？」

「沒有，小樺是乖孩子，理應得到一個晚安吻。」阿法九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晚安。」

喬樺摸了摸腦門，呆楞了一瞬後給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九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