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聯邦東中區的一明醫科大學，簡稱一醫大，與南一區的聖地亞哥大學、西中區的喬治醫科大學和北二區的索菲特醫學專科學校並稱為聯邦四聖地，是全人類的希望。

能容納兩百名學生的階梯教室塞進了將近四百人，樓梯上、講台旁全部坐滿，擠不進來的學生堵在門口，就是不肯離開。

「好多人……」

「幸虧我查了攻略提前四個小時來佔座……」

「老師真的像照片上那麼帥嗎？」

「P的吧，長得那麼帥，如果出道，肯定是分分鐘爆紅，幹嘛要來念讓人禿頭的醫科？」

「他是Beta，不要用出道兩個字來侮辱他，那是Omega才幹的事。」

「誰說只有Omega才能當明星的？張玉霖就是大明星，他可是個Alpha，你不要搞歧視。」

「我沒有歧視，只是在闡述事實，你不能否認混娛樂圈的大部分都是Omega，像張玉霖那樣的是鳳毛麟角。」

「那是因為Omega都長得好看，當明星有優勢，不像Beta，一個個都讓人沒眼看。」

「還說我歧視？你不是在歧視Beta嗎？而且你自己也是Beta。」

「我就歧視了，我歧視我自己不行嗎？我最看不慣你們這些說起Omega就一臉噁心表情的人，好像你們沒有對著漂亮Omega流過口水似的，虛偽。」

「行了行了別吵了，我保證絕對不是P的，而且真人比照片還好看。」

「一醫大最年輕的博士也是最年輕的教授，有勝過Alpha的智商，還有能打敗Omega的美貌，就不能給我們凡人留一條活路嗎？」

「這節不是每年新生的必修課嗎？我怎麼看到好多學長也來聽？」

「都是阿教授的粉，阿教授很忙的，上課以外的時間根本連影兒都見不著，想要他答疑解惑全是透過郵件，學長們就只能來他的課上堵人。後面支著三腳架、扛著相機的，都是忠粉，阿教授的課一節不拉，全程錄像加高清照片。」

「教授的名字好奇怪，我第一次知道還有姓阿的。」

「應該是有什麼含義……」

「是不是有多國血統？」

「教授來了……」

「來了來了，哇……」

「我今天一定要向他表白。」

「加油加油……」

「可以表白嗎？我也要……」

從教室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招呼聲，前門的人群自覺讓開一條通道，一個男人緩步走進教室。

身材單薄修長，黑色西裝長褲、白色襯衫、深藍色領帶，非常普通的衣著在絕美容貌的襯托下也顯得高級。

「太帥了，感謝我自己可以考進一醫大。」

「真的好帥……」

「粉了……」

「有他的課表嗎？我要上他的所有課……」

「表白……我要表白……」

阿法九對於各種議論聲充耳不聞，站在門口掃了一眼所有人，向正從後門努力擠過來的幾個學生說：「護理學院的同學，需要我通知你們的院長領你們回去上課嗎？」

帶頭往前擠的學生停下動作，一臉驚喜地問：「阿教授，你知道我們是護理學院的？」

「你們都在優等生的榜單上。」

「教授，我喜歡你。」

阿法九對上炙熱堅定的目光，微笑著微微頷首：「是我的榮幸。」

「我要追求你。」

「抱歉，不行。」

「為什麼？我追求你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幹涉。」能聽到偶像的親口拒絕，學生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大聲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的時間都花在了醫院和學校，你的追求有很大的可能會幹擾到我的工作，而擾亂醫院或學校秩序是違反聯邦法律的。」

「等我畢業，去給你當護士，不但不會幹擾到你的工作，還會成為你最得力的助手。」

「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不過，如果你們現在不回去上課，肯定是畢不了業的。」

「一定要等我……」

「我們會努力學習的……」

「阿教授再見……」學生們拿著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教室。

「這些護理學院的Omega們，真的好大膽。」

「都好漂亮……」

「聞到他們身上的香味了嗎？」

「Omega果然都很賤……」

阿法九聽到了不好的言論，沒說什麼，走上講台調試好上課用的機器：「歡迎大家進入一明醫科大學學習……」

清朗的聲音透過安裝在教室的數個無損音響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學生們不再說話，完全沉浸在悅耳迷人的聲線中。

「在講課之前，我會帶大家回顧當前社會性別結構的成因。」

教室四周和頂部都懸掛著大熒幕，可以讓每一個學生清楚看到老師的一舉一動和講課內容。

阿法九放出的第一張圖片是一片墓碑。

「三百四十一年前，A國為了搶奪B國資源，研製出了一種靶向病毒，企圖透過基因攻擊的方式消滅B國所有人口。因為計劃泄露，B國派人炸毀了研究所，他們以為所有的病毒都會在爆炸中被焚毀，沒有預料到多種試驗病毒混雜，在高溫環境下產生變異，五個小時後，研究所所在的城市所有女性和一歲以下的嬰兒全部死亡。

A國政客只看到了眼前利益，並沒有向聯合國說明情況，任由病毒透過空氣、水源等，快速地蔓延至全球，女性開始大規模死亡，出生的胎兒無一例外全是畸形。而B國為了逃避責任，歪曲事實指責A國製造超級病毒要毀滅人類，並聯合了一些國家攻擊A國，A國及其盟友開始反攻，越來越多的國家參戰。戰火蔓延及病毒肆虐，使得世界人口在短短兩個月內減少了一半，女人和新生兒無一倖免。」

照片切換成了一張動態地圖。

「因為環境的惡化，即便是戰爭已經停止，人口仍舊在持續銳減，為了阻止人類滅絕，國家概念被打破，建立了現在的全球聯邦。地圖上被標成綠色的是適宜居住區，大家可以看到，最初的居住區只有四個，這四個地方是當時地球上最大的四座城市，有先進的凈化設備，可以給人們提供幹凈的空氣和水，它們就是現在的四個中區。隨著凈化範圍的擴大，就有了東一區、西一區等更多的適宜居住區。居住區域增多的同時，人口也終於停止了減少。」

換到第二張圖片，上面是四個人型標誌，三男一女。

「女性全部死亡，即便有了再多的居住區，人類仍然會最終走向滅亡。為了人類的延續，科學家們開始研究基因改造技術，第一批志願者中的百分之一身體發生變化，產生了可以孕育新生命的類宮囊。另有大約百分之零點零三的志願者，身體和大腦都受到影響，身體素質更為強健、大腦的開發率更高。隨著手術的不斷完善，男性被劃分成Alpha、Beta、Omega三類，呈現正三角形。Alpha人數最少，他們對病毒幾乎免疫，學習能力強，適合從事腦力勞動。Beta居中，與病毒傳播前的男性沒有什麼區別。Omega人數最多，因為有類宮囊需要供養，他們大多數身體瘦弱。」

「還要漂亮，要不然沒人願意和男人生孩子。」坐在靠前位置的一個男生喊了一句，引起一片附和聲。

類似的發言幾乎年年都有，阿法九不動聲色地繼續講：「Omega的出現是人類命運的轉折點，研究學者稱其為現社會。在基因改造手術完全成熟、Omega可以生下健康的孩子後，人口數量開始穩步增長，九十八年前，現社會的第一個女嬰誕生，這個女嬰長大後，順利生出了一個女孩。」

第三張照片是一則新聞報道，粉嘟嘟的嬰兒讓所有學生不自覺地露出笑容，阿法九的語氣卻變得沉重。

「伴隨著女性越來越多的出生，Omega無用論開始出現，Omega的社會地位不斷下降，蓄意傷害Omega的事情不斷增多。發展到現在，社會上甚至有了殺死所有Omega、讓人類回歸正常的言論。」

「女人可以正常生孩子了，Omega還有什麼用？」剛才說話的男生又發言了。

阿法九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臉上：「你叫什麼名字？」

「錢子傑。」男生遲疑了一下說，「老師，你不會是要針對我吧？我父親是學校董事。」

「我歡迎你們在課堂上表達自己的想法……」阿法九笑了笑，「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大約三千年前，人類的科技沒有像現在這樣發達，很多人都吃不飽。他們會把家裡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哪怕是他們的親生父母，背進深山裡扔掉，讓這些老人活活被餓死或者是被野獸吃掉，扔掉老人的理由是老人不能幹活，讓他們活著純粹是浪費糧食。」

「怎麼能這樣……」

「太殘忍了……」

「不是親生的吧……」

阿法九等到大家義憤填膺的聲音小了些，才雙手撐著講台，直視錢子傑：「你也反對這樣的做法，為什麼？」

「怎麼能因為老人不能幹活就扔掉呢？他們現在雖然是不能幹活，但是以前，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幹過很多活的。」

「既然老人們不能扔掉，為什麼Omega就一定沒有存在的價值呢？他們曾經為了人類做出很大的貢獻，現在不需要他們了，就要像無用的工具那樣被處理掉嗎？基因改造手術是從志願到強制，志願參加手術的人冒著生命危險延續人類，我們不應該感謝他們嗎？後來被強制改造成Omega的人，不管他們是否願意，都承受著男人生子的巨大心理壓力和隨之帶來的生育痛苦。我們現在身邊所有的Omega，都是基因改造誕生的第三代或第四代，是不是成為Omega，他們是沒有選擇權的。」

「基因改造加入了人為因素，他們算是正常人嗎？」錢子傑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手術變成強制後，所有人都接受了手術，只不過手術效果不同而已，咱們現在的所有人，都是基因改造後的產物，那就都不是正常人了嗎？女人看似沒有受到基因改造的影響，但第一個女嬰是由Omega生下來的，女嬰的父親是基因改造過的Alpha，女人的基因也是含有改造成分的，也是不正常的嗎？」

錢子傑提升聲音辯解說：「只有Omega的變化最大。」

阿法九的語氣依舊平和：「為什麼要消滅的只有Omega？Alpha的變化就小嗎？因為基因被改造，才能使得所有Alpha的容貌、智力和身體素質都優於Beta。」

有人接話說：「Alpha全都有權有勢，誰敢說要消滅他們？」

「就是，我看你就是欺軟怕硬，咱們校長就是Alpha，你怎麼不說他也是沒用的？」

「你爸爸不是Omega嗎？怎麼能這麼說？」

錢子傑被周圍的同學圍攻，梗著脖子說：「我父親說了，Omega就是生孩子用的，他和誰都能生，才不是我爸爸……」

阿法九在心裡嘆了一聲，語氣變得柔和：「這位同學以及在座的所有人，你們將會在這所學校里學習四到十年，甚至更久，我希望你們學習到的不只是書本上的知識，還應該學會如何觀察和思考，透過現象看到事件與人性的本質。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不人雲亦雲，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社會人。下面我們開始上課……」

一年級的學生認真記筆記，高年級的學長捧著手機聊的歡。

「教授又教學弟做人了。」

「這個學弟的家庭教育有問題，教授太溫和了。」

「學弟還是個孩子，如果是他父親，教授肯定讓他立刻磕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