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飛天大鯨
小說: 未知的不完美世界 作者:大猴砸。 字數:4462 更新時間:2024-06-30 12:44:45
莫尋風被引導至一個並不是很大的屋子中,頭重腳輕的她費勁抬頭看,發現這裡的「宿舍」倒是和自己那邊差不了多少。貼牆擺放的雙層床鋪,靠近窗戶位置的桌子,與光芒微弱到連整間屋子都照不全的小檯燈,和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神色緊張站在床邊的少年人。
「指,指揮官好!」少年人在他們進門前顯然是處於睡眠狀態,此時此刻局促站在那裡連衣服都沒穿戴整齊。送莫尋風過來的白衣男引著他走到床邊,路過少年時伸手揉揉對方的頭髮說沒關係,自己只是來送新朋友留宿而已。少年人得到回應後明顯放鬆許多,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笑著湊過來仔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他的臉好紅啊,發燒了?」莫尋風看到床後只覺身體被疲乏感充滿,他飛速躺上去用毯子將自己裹緊,耳邊二人的說話聲慢慢地變小而後消失不見。發燒讓他只想睡覺,連冷熱都無法正確感知。
見人睡著,少年從抽屜中抓出一瓶噴霧對著男人鼻子按動兩下,拽過枕頭為其墊上好能睡得舒服些。做完這些抬頭,正對上指揮官滿是溫柔笑意的臉。「我就知道選你做他的舍友准沒錯。瑞德,在他離開前的日子裡,你們二位就住在一起。最近就辛苦你照顧下,他換洗的衣物很快就送來。」指揮官說。
「收到!保證完美執行琴樂指揮官的任務!」不再緊張的人中氣十足回覆道。琴樂說罷早早休息便離開,瑞德等門徹底關上,才小心翼翼將檯燈拿近些去觀察這個新舍友。
男人的頭髮呈花白色,可看臉又不能夠將他與發色聯繫起來,瑞德覺得這人最多不超過三十歲。男人的容貌與他們無異,長相偏向魚末總指揮那種滿是堅毅的男性模樣,下巴上有胡茬冒出來,因為發燒讓他的臉色透露出一種病態的紅。瑞德輕輕掀開毯子一角,看到男人未有遮擋的腿腳後瞬間明白其生病的原因。
明明通知了颶風期到來卻還穿這麼少的衣服在塔里活動,不被凍感冒就怪了。他將檯燈熄滅躺躺回去,思來想去還是又爬起來找了雙自己的新長襪給男人套在腳上。「記得醒了賠我就好啦。」他為男人掖好被角,許願剛給噴進去的退燒藥可以快點起效。
琴樂回到審訊室中,魚末正在看著本子上的審訊記錄皺眉,等他靠近後問他怎麼看待男人所說內容。琴樂也吃不準對方意圖,只得實話實說:「無法確定,但他看不到精神體一事是真的。如果他是未覺醒者,在我們這邊要比在叢林之火那邊好很多。眼下他生病人不清醒,我讓瑞德照看著,等他徹底清醒後再細談好了。」
「好。」魚末收起本子點頭,離開時還同他說記得早早休息,明天是大檢查需要熬一整天。琴樂回答好的,在男人離開後,輕輕召喚出自己的精神體,要它最近多去瑞德宿舍看看,有任何情況隨時彙報。白色的蜥蜴在肩頭輕快地跳了兩下,落地後穿牆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然而莫尋風睡得並不踏實,發燒導致他的身體一會很冷一會很熱,哪怕是被毯子包著有保暖措施,也仍會因為感到冷而蜷縮起身體。更讓他難受的,是耳邊時不時出現的海浪聲,捲起的浪花拍在沙灘上的嘩嘩聲時遠時近,配合著沒有規律的凌亂走來又戛然消失的細密腳步聲,叫人頭疼無比。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腿努力縮得更小,在朦朧祈禱能夠睡個好覺的請願中淺淺睡去,夢裡浪聲依舊。直到雜音里出現有動物蹦跳而過的動靜,該聲音有規律能聽到來源有消失方向,是非常完整的一段腳步聲,應該是什麼小型動物。
在這個奇怪的建築中,是可以有動物存在的麼?他揣著好奇心掙扎著睜開眼睛去看腳步聲消失的方向,那裡是自己那個新舍友的床,在漆黑一片中,有個雪白的小小身影一閃而過。像是兔子或者小貓。
宿舍里讓養寵物啊,真好。他這樣想著坐起身,把床鋪歸置一番調整到自己覺得舒服的樣子,將被子壓在毯子上裹緊身體再度睡去。
這一覺就睡得安穩舒心很多,無夢好眠後能明顯感到身體的疲乏感消失大半,除過還是有些頭昏腦漲外就再無其他難受感覺。睜眼看到宿舍中燈亮著,昏暗的燈光只照亮了書桌那一方天地,抬眼看是少年人在那裡伏案疾書的樣子,似乎是在學習。
莫尋風緩緩坐起身,嗓子的幹渴感更加劇烈,連呼吸的空氣劃過都覺得疼,這次因為缺水連口水都沒有辦法出現,他用比毯子柔軟些的被子將自己裹住,艱難開口喊了聲朋友。
雖幾乎是氣音,但少年人還是聽到了,驚喜回頭跑到他床邊遞過來一支有著細細吸管的水袋。少年人清脆地說:「見你退燒了真開心。一定渴壞了,這水裡有藥,你慢慢喝兩口,能好得更快些。」
還有溫度的水流過口腔順食道滑下,久旱逢甘霖的舒適感讓莫尋風忍不住長嘆一口氣來表達情緒,嗓子得到滋養後,他才能正常地回應少年人:「謝謝。我叫莫尋風,你呢?」
恍惚間莫尋風感覺自己回到了剛住進大學宿舍時,那時候他也是這麼跟舍友對話的。少年人笑起來臉上還有酒窩,長睫毛下明亮的大眼睛帶著些許不諳世事的清澈,他笑著說:「我叫瑞德,是塔里的實習醫師,也是個新手嚮導。你呢?是嚮導還是哨兵呀?」
水囊被放在枕頭邊,沒了睡意的他擰動稍有僵硬的脖子,略帶尷尬地回覆說自己並沒有哨兵或嚮導的能力,只是個意外來到這裡的普通人罷了。
這個說法反而激起對方的情緒,只見少年人瞪大眼睛興奮到渾身都用勁地趴在床邊,還伸手觸摸他的臉。「所以,你看不到我的精神體對麼!」得到肯定的答覆,就見他呼地站起身在地上來回踱步,嘴裡念著自己居然能見到傳說中的未覺醒者。語氣激動到像是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莫尋風被這情緒打個措手不及,只能默默縮在床上裹緊自己的小被子看少年抒發能量。直到對方肉眼可見的冷靜些許,他才問出自己特別在意的問題:「這裡為什麼會一直這麼黑,燈也不亮。」
對時間流還算敏感的莫尋風能算出自己睡了應當有六七個小時,從自己走出審訊室時外面就是漆黑一片像是大半夜,六七個小時的時間長度,饒是深冬也該有天亮的痕跡,可從窗戶看向外面依舊漆黑,偶爾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重物敲擊聲很是詭異。
瑞德深呼吸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起在莫尋風醒來前指揮官交代的那些話,他搬凳子坐在床邊對舍友說:「聽指揮官說你並不是本地人,那不知道颶風期就很正常。這裡是天穹區,整個世界中能夠提供生存環境的『綠洲』之一,此時此刻外面正在經歷颶風過境,得等它過去才能天亮,可時間需要多久就無法保證。你穿的太薄,指揮官按照你的身材給你拿了衣服,等起床了就可以穿。」
為他解釋的人從床腳拿起一套疊放整齊的衣物遞來,其中包含鞋襪手套帽子,各個都是很厚重的材料摸著就能感覺到暖和。再度道謝,莫尋風將它們放在水囊下,表示自己可能還得再睡一會才能下床行動,現在還很頭暈。
「睡吧。」瑞德說,「藥物就是會讓你很困,多睡會能好得更快。」
莫尋風盤著的腿又酸又麻,他伸直雙腿換個舒服點的姿勢,覺得自己跟眼前這個人的關係已然親密不少。他思索一番後,輕聲問瑞德說這個精神體具體是指什麼。
少年人微微蹙眉思考著,坐在他旁邊好一會才開口為他解釋:「是一種由哨兵或嚮導的精神力的具體化,基本上都會是動物。哨兵因為本身戰鬥力能力的強弱,具象化出來的一般都會是猛禽、凶獸一類的食肉或大型具有強大攻擊力的動物;嚮導則大部分偏向於輔助,用我來舉例就是我可以在未配對的情況下,對能力較弱的哨兵進行淺性安慰,讓他們免受其他精神體的攻擊。而我的精神體是一隻北極兔,雖然你現在看不見,但他確實是站在你肩膀上的。」
少年人說的東西能被很好的理解,莫尋風幾乎瞬間就在腦中找到合適於自己的說法,他瞭然點頭表示明白了些,並開口試圖用自己的理解給瑞德複述看看是不是這個意思。「我那邊雖然沒有精神體這種說法,但很能力者有著召喚屬於自己替身來輔助自己攻擊或生活這樣的存在。你們的話,就是在覺醒後會自動擁有這個能力,然後用這個替身,也就是精神體去完成攻擊這類的事,這樣理解沒錯吧。」
聽罷他的話的人驚喜地點頭:「對!雖然我不知道能力者事什麼,但意思差不多!哇,朋友你好聰明啊!還有,你們那裡聽起來好有意思,居然可以召喚替身,好好奇啊。」這句話讓莫尋風有些許不好意思,他害羞撓頭說哪裡哪裡,然後對瑞德說如果有機會,可以跟自己去看看他的世界,是和這裡完全不同的風格。
就看臉上還帶著好奇的人思索一番,小心翼翼伸出小拇指同他說能不能拉勾,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帶他去看看。莫尋風被這少年的純真打動,珍重地同其拉勾表示這個誓言絕對有效。「我以我未來的工作發誓,絕不是空口承諾!」少年激動地又開始滿地轉悠,惹得莫尋風心情大好,連頭暈都減輕幾分。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他們的交流,隨機有人在外面對瑞德說大檢查開始了要去開會,本還在興奮到轉圈的少年立刻慌亂地從桌上抓起本子和筆就往外沖,期間不忘叮囑他再多睡會,甚至覺得他怕黑特地將燈給他留著。
門打開又合上,瞬間屋裡只剩下莫尋風呆坐在床上看著門的方向。他從心裡開始覺得這個孩子真是個好孩子,並下定決定等到自己被帶回去,一定找到這個能力者來幫瑞德完成這個「旅遊」的願望。
藥效再度襲來,變重變累的腦袋讓他坐不直身體,摸額頭似乎又開始發燒,莫尋風猛吸兩口水後老老實實再度睡去,告訴自己把這一趟當作度假,以便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來之不易的休息。
耳邊的海浪聲再度傳來,這次聲音不再雜亂,只有規律的嘩啦嘩啦聲,而且聲音質感像是被蒙在一層紙的後面,悶悶的並不清亮,甚至能嗅到絲絲海水的味道。
好在他喜歡海。近三十歲的他指在很小的時候被父母帶去過海邊,那一望無際的藍與水流過小腿的舒適變成童年回憶中為數不多的清晰記憶,時不時被他在疲累中調閱出來以此安慰。
這次的浪聲像極網上許多人製作出來的模擬情景的白噪音,意外帶來心理與生理的雙重安慰,讓他忘記疼痛與疲累,蓋著被子美美地睡了過去。
浪聲帶來一個夢,他站在海底的沙子上,金色黃沙中還有無數貝殼與珊瑚,周遭被海水淹沒,頭頂是在浪花搖曳下看不真切的太陽。似乎水晶球之中的場景,他踏著柔軟的沙慢慢踱步,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這裡是溫暖舒適的,一種淡淡的溫熱圍繞在他身邊,沒有一絲在水中的窒息與緊張,反倒像是個度假聖地。
腳下偶爾有小螃蟹飛速跑過消失在不遠的深藍中,那裡似是有什麼神秘的存在一般讓人心有所感。莫尋風緩步走去,卻始終距離那深藍有著距離。些許失落的功夫,一種危機感從後背襲來,他下意識轉頭,本該是空無一物的水中憑空出現龐然大物在身後,嚇得他心跳加速瞬間便醒了過來。
可也正是這一睜眼,小小的宿舍中,卡著一頭成年體大小的抹香鯨。由於屋子並不大,這隻抹香鯨只有大半個頭出現在床邊,正好側面眼睛的位置與他對齊。巨物的出現並未擋住檯燈弱小的光,那支漆黑的眼冷冰冰地看向他,昏黃的光為它鍍上一道亮,讓莫尋風將那雙眼睛的紋路看得清楚。
這比夢裡的場景帶來的衝擊要大得多的多。從未同一個龐然巨物如此近距離的人連思考合不合理都沒來得及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腦子完全停滯。
瑞德忙完已經是快要晚上,他帶著給新舍友分配的物資匆匆回去,男人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唯一的變化就是燈被關掉了。他打心眼裡開始喜歡上這個人,如此知道節省資源,一定不會個壞人。
他將物資擺在男人床頭,正伸手去探對方額頭是否還在發熱,不成想還未碰到皮膚,男人突然一個哆嗦尖叫著彈坐起來,只有薄薄背心護身的身體大剌剌晾在冰涼的空氣中。他忙不迭用被子給驚魂未定的人包裹身體,問說是不是做噩夢了。
只見莫尋風面露驚恐連嘴唇都在哆嗦,聲音嘶啞地說:「你們這兒,鬧,鬧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