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學鈴聲剛響，教學樓傳來一陣巨大的震動，緊接著一窩蜂大學生跟逃命一樣衝出大門口直奔飯堂，生怕晚一秒那雞腿就被搶沒了。

林惟清的兩個舍友要回宿舍補覺，拜託他幫忙打個飯，於是他找了徐皓一起去飯堂，他在夢裡答應了徐皓要好好報答對方，雖然是夢，但他還是要請徐皓吃一次飯。

「今兒怎麼回事？請我吃飯？」徐皓又驚又喜，「你不會是詐我吧？」

他拿出飯卡遞給對方，「說請你就請你，不要就算了。」說著他要把飯卡拿回去，對方急忙搶了過去，扔下一句「謝了」然後飛快去排紅燒排骨的隊伍。

徐皓雖然家裡有錢，但估計是小時候在農村裡長大沒吃過什麼肉，現在每天都要去飯堂跟別人搶著排隊，哪怕這紅燒排骨他可以在家吃到吐他也要排。

他找了個座位坐下來等徐皓把飯卡還給他才能去打飯，目光隨意地在人群里一掃，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他有點不敢相信，定睛多看了幾眼，確定是本人沒有錯！

衛袀玄不是不吃飯堂嗎？他記得對方經常在下午上課前才去學校超市買一個三明治加一盒牛奶當做午飯，一邊吃一邊腳步匆匆地趕去教學樓。

「看什麼呢？」徐皓費勁地把兩個餐盤放到桌上，他回了回神，這才發現對方打了兩份飯，「咦？你幫我打了飯？」

「是啊！既然請我吃飯那我肯定要幫你打一份！」徐皓把飯卡還給他，「放心吧沒花多少錢，我求阿姨多加了一點排骨，看我對你多仗義！」

他笑了笑，「謝了。」

吃飯的時候林惟清還是沒能控制自己把目光頻繁鎖定在那個身影上，對方似乎是跟別人一起來的，有一兩個挺眼熟，時不時會看到他們跟衛袀玄一起去上課。

「你不是說去找兼職嗎？找到了嗎？」徐皓忽然問。

「啊？啊，還沒有。」

「我叔開的那個便利店剛好缺人手，晚班十點鐘下班，剛好能趕在十一點宿舍門禁之前回學校，離這裡也不遠，坐個公交差不多二十分鐘就能到，你看怎麼樣？」

聽起來好像還能接受，現在趁著課少找個兼職先賺點錢用來當生活費，減輕一下老媽的負擔，「我沒問題。」

「成，我跟我叔說一下。」

林惟清意識到自己又被徐皓幫了忙，都有些不好意思，「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量叫我，跑腿請吃飯什麼的都行。」

「那今晚的晚飯還是刷你飯卡？」

「行！儘管刷！夜宵我也包了！」

「你小子終於做了一回人了！」

他們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沒有注意到前面幾排的衛袀玄看了他們一眼。

一個月前

「你的頭有點損傷，可能是被重物砸到，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家裡在哪裡？」那天衛袀玄在醫院醒來後，醫生檢查了他的頭部傷口，向他詢問了一些情況。

「記得。」他說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發生火災之前你在做什麼？」

衛袀玄剛要說，卻發現腦子裡什麼都想不起來。

「怎麼了？是想不起來嗎？」

他摸著頭上的紗布，緊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頭部損傷會造成短暫失憶，把近期發生的事情都遺忘，但只要休息好就會慢慢想起來，不用擔心。」醫生叮囑道：「不要去強行刺激大腦，要讓它慢慢想起來。」

後來他問了母親，母親說他那天特地坐捷運去A市，就是去廣豐商場的文具店買點顏料，他經常會去那裡買顏料，說是那邊的顏料價格很實惠。

這他好像有點印象，也確實是自己會做的事情。

在養身體的這段時間，衛袀玄回想起自己做的一個奇怪的夢，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烏鴉，一直陪伴在一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孩身邊。

男孩被困在一個夢境里，怎麼也逃不出去，他破壞了規定去幫助男孩，雖然一開始是說需要報酬才能幫忙，但他其實只是開個玩笑，他喜歡看著男孩對自己很生氣又不得不憋著的表情，特別可愛。

每次在對方遭受攻擊的時候他都會衝出保護對方，跟著男孩進入夢境幾次之後他好像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不能說，這是屬於男孩自己的夢境，需要男孩自己去找到出口，才能得到救贖。

男孩不負眾望地找到了出口，他抵擋住夢境中自己構造出來的幻象，勇敢地回到現實去面對那一塌糊塗的生活。

臨走前男孩從通道抬起頭深深地看著他，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情，他覺得自己整個情緒都很不對勁，尤其是男孩向他伸出手，要帶著他一起走，他的情緒波動幾乎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但他願意陪著男孩一起走下去。

他本以為這隻是一場夢，但他想不到的是，開學後的第一天一個男孩在樓梯口差點把他撞倒，而那個男孩，就是他夢裡的那個人。

他撿起對方掉在地上的書本，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林惟清」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林惟清，你可以叫我阿清。」那次在看電影的時候，男孩這麼說道。

不會吧……

衛袀玄想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所以他中午破天荒地跟著幾個同學去了飯堂，他看到了那個男孩跟另一個人在說話，那個人還幫對方打了飯，兩人像是關係很好，他心裡覺得很不爽。

他覺得有必要親自找這個林惟清好好談一談。

晚上他又來了飯堂，但是這次卻看不到林惟清的身影，他皺起眉頭，心情變得非常差勁。

實際上在兩個小時之前——

「你用不著送我過去，我能開導航，我認識路的！」林惟清很無奈地看著徐皓騎著個電動車出現在他面前。

「反正我們都沒課，閑著也是閑著，我順便也去看望一下我叔，好久沒跟他見面了。」徐皓不耐煩地沖他招手，「別廢話了快上車！待會兒就遲到了！」

林惟清很無奈，但還是上車坐到對方後面，剛坐穩對方一擰油門飛快地往前開，他嚇得本能地抱住對方的腰。

「喂，你是不是有去鍛煉啊？怎麼腰這麼結實？」

「MD你別亂摸！」徐皓的聲音都有點抖。

電動車開過去的時間跟巴士差不多，到了徐皓的叔叔開的便利店門口，徐皓很不客氣地推開門喊他叔叔，結果店裡就只有一個中年大嬸在收銀台忙碌。

「你叔出去了，要七八點才能回來，要我打電話給他嗎？」大嬸看起來跟徐皓認識。

「不用了，對了這是我介紹過來的幫忙做兼職的，我同學林惟清。」徐皓把身後的人拉過來，「多多關照啊娟姐。」

「沒問題！第一天來的話先熟悉一下整個工作流程，你之前做過便利店嗎？」

林惟清搖搖頭，「沒有。」

「沒事，很簡單的，平時就是擺一下貨收收錢這樣，這個電腦我跟你說怎麼操作……」

他們在交接工作的時候徐皓走到貨架上隨手拿了一包薯片，直接放在收銀台上，「算我叔賬上，阿清你平時想吃什麼自己拿。」

「你小子是來搗亂的吧！」娟姐又好氣又好笑地罵了他一下。

娟姐把工作交接完就說自己先下班了，林惟清一下子緊張起來，「娟姐！我、我一個人不行啊……」

「這不是還有這小子看著嗎？」娟姐指了一下徐皓，「沒事，很簡單的，晚上沒什麼客人，你知道怎麼操作這部電腦就行了，我走了！」

「娟……」娟姐像是迫不及待離開這裡一樣，一眨眼人就已經溜出去了。

「別緊張，要是少了錢我叔是不介意的，他家有的是錢，他開便利店就是打發時間而已。」徐皓一邊往嘴裡扔薯片一邊說道，說完還把薯片遞給他問他要不要，他擺擺手說自己工作著呢。

娟姐剛走沒多久就陸續來了好一些客人，林惟清有點手忙腳亂起來，等著要煙的男人有些不耐煩了，「喂你新來的嗎？怎麼拿包煙都這麼慢！」

本來就慌張的林惟清一下子開始心急起來，「我……」

「這位客人你別著急！」徐皓突然走進收銀台這邊，抬手拿了一包他找了很久沒找到的煙，「你要的是這個對吧？」

男人緊皺的眉頭才稍微放鬆下來，「嗯，就是這個。」然後拿出手機掃碼給了錢就走了。

「你之前真的來幫過忙？」林惟清有些意外。

「是啊，我前兩年就是在這裡打暑假工，不過今年暑假我爸看我也差不多該接觸公司的事情，就讓我去公司實習了。」

看來徐皓留在這裡還真的是來幫忙的，林惟清一下子就沒這麼慌張了，招呼完剩下的客人，之後很長的時間都沒有客人再進來了。

徐皓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

「時間過得好快啊！」林惟清覺得第一天在便利店打工也沒這麼難熬，多虧了徐皓願意留下來陪著他，「接下來應該沒什麼客人了，要不你先回宿舍吧？」

「我回去也沒事幹。」徐皓又拆開了一包果凍，給了他一個，「吃不吃？」

這次他沒有拒絕，接過來撕開上面的包裝吃了起來，入口酸酸甜甜的，舒緩了他緊張的神經，吃完了一個他忍不住又拿了一個，兩個人不知不覺地把一整包都吃完了。

「算我賬上吧。」林惟清把薯片和果凍的外包裝拿過來掃貨碼，自己付了款，抬頭看到徐皓又從冰櫃里拿了一瓶可樂在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喂，你有完沒完？」

剩下半個小時的時候一個身材比較高大的大叔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花襯衫，在看到徐皓的時候皺起眉頭，很不滿地呵斥道：「你小子又來我店裡偷東西吃！」

徐皓急忙舉起雙手，「哎哎哎我可沒有偷，我同學幫我付了錢的。」

大叔……應該是徐皓的叔叔這才看向收銀台那個長得很稚嫩的男孩，那張黝黑的臉突然就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同學你好啊！」

「叔叔好！」

「今晚辛苦你了，還應付得來吧？」

「還行，多虧了徐皓幫我忙。」

叔叔很意外地挑起一邊的眉毛，「哦？那小子還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