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把他帶回到二樓，「現在他剛開始在二樓巡邏，你稍微找一下應該能找到他。」

林惟清加快腳步穿梭走道上，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地找，這時身後再次響起了那個追殺了他好幾次的保安的聲音：「你好客人，這裡不允許奔跑。」

林惟清轉過身，很無辜地攤手，「我沒有跑啊！」

「快走也不行，容易撞到其他客人。」

「現在還有其他客人嗎？」

保安拿出伸縮棒，用力甩了一下把它伸長，「很快就有了。」

要是第一次進來的人看到這狀況肯定嚇尿了，可惜了，林惟清已經是老手了。他不緊不慢地繼續往前走，任由保安舉著根棍子一直懸在自己頭上，他目光一掃終於瞥見那一身黑色制服的人，正是早上看到的那個負責開門的保安！他加快腳步開始跑，那黑色制服的保安察覺到什麼轉過身的時候已經遲了，一聲巨響他順利地把人撲倒在地。

林惟清把對方的雙手分別壓在地上，呼喚烏鴉動作快一點，烏鴉為了避免被發現，刻意縮小了一大圈體型，飛過來用尖喙拚命拉扯保安腰上緊扣的那一大串鑰匙。

保安奮力掙扎，林惟清只能用膝蓋壓住對方的雙腿，利用體重壓制對方的行動，「別再動了！給我乖點！」

站在後面的超市保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分明看到的是這年輕人撲在物業保安身上做出難以啟齒的事情，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救人，但是規則里沒有說可以救同類，生怕自己會犯規。

烏鴉拉扯的動作比較大，加上鑰匙扣在腰帶上扣得很緊，慢慢地把褲子都給往下拽，保安的聲音叫得更大聲，甚至有點驚慌，「放開我！放開我！」

「你別動了！我不會傷到你的！」

「放開我！不要！放開我！」

眼看著褲子都拽到膝蓋了，由於烏鴉縮小了體型，超市保安根本看不到有隻鳥在拽褲子，而是以為這個年輕人在拽，原本慘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甚至往後退了兩步。

林惟清快壓制不住了，不得不抽出一隻手去把褲腰帶上的那個扣子給扣下來，這時商場燈光一暗，「非人」要正式開啟屠殺模式，超市保安剛要動手，卻聽見一陣動作凌亂的聲音，讓他有點遲疑起來，燈光再亮起時那年輕人不見了！

物業保安被半褪褲子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一副剛被玷污完的樣子，讓超市保安冷汗直流，緊張地左右張望，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

林惟清早就已經狂奔上四樓，一路沖向電影院，隨便選了一個場次買了兩張票進去，烏鴉在前面引路，帶著他來到安全通道的大門，他激動得拿鑰匙的手都在抖，一個鑰匙一個鑰匙地往鎖孔里試，試到手心都冒汗了，差點都握不住鑰匙。

「咔擦！」

林惟清馬上看向烏鴉，臉上的驚喜都要溢出來了，來了！他終於要解脫了！他動作利索地一擰一推，當他欣喜地走進去一抬頭，看到眼前這一幕，嘴角的笑容瞬間凝固。

安全通道裡面堆滿了紙箱子，滿滿噹噹的紙箱子，像是一堵牆一樣把整個通道堵得嚴嚴實實的。

「神經病啊！什麼商場會把逃生通道用來當倉庫？節約成本也不是這麼節約啊！」

林惟清生氣歸生氣，還是認命地用自己的雙手把東西一箱箱地搬下來，他還叫上烏鴉一起幫忙，烏鴉化成人形幫著搬箱子，兩人哼哧哼哧地搬了好一會兒，林惟清突然發現不太對勁，「等等！」

烏鴉停下動作。

「這箱子怎麼一點沒少？」他轉過頭看向地上，原本搬下來的箱子全都消失了，他又看了看通道里依然堆積著比人還高的箱子，「我懂了，這箱子根本搬不走！」

林惟清感覺到身體開始發熱，他沒有時間了，一想到這麼辛苦才找到了鑰匙，結果這逃生通道被堵死了，什麼辦法都沒有，氣得他一腳踹向箱子，「搞什麼！那我不是白忙活一場？！」

身體的熱度飆升得很快，他痛苦地抱著身體倒在地上，艱難地看向烏鴉，「沒有……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據我所知，安全通道是除了大門和後門以外，唯一一個出口。」

「有……其他安全通道嗎？」

「沒有。」

「有什麼辦法……能出去……」

烏鴉注視著他，「要靠你自己。」

林惟清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有點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什麼……」

「這是你的夢境，只有你才有辦法跨過這個困難。」

林惟清已經徹底陷入黑暗。

他醒來之後立馬起床，關掉手機鬧鐘然後打開房門衝去老媽的睡房，拉開抽屜拿出裡面一個木質盒子，打開盒子，裡頭放著一個金鐲子，這是奶奶留給媽媽的遺物。

他盯著這個金鐲子，思想來回拉扯，最後還是合上放回去，打電話給徐皓，「徐皓，我遇到麻煩了，能暫時借我一萬塊錢嗎？」

半個小時後林惟清把裝滿了一小瓶的金豆子扔到烏鴉面前，「告訴我辦法，我要怎麼做才能出去？」

烏鴉抓著筆在紙上寫了三個字：靠自己。

「我借了一萬塊錢買了這麼多金子給你，你就給我這？！你不是神通廣大嗎？你給我想想辦法，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找給你！」

烏鴉用爪子拍了拍本子，意思是它還是這句話。

林惟清笑了，露出自嘲的笑，他點點頭，「我懂了，我懂你什麼意思，是我太白痴了，以為你會幫我，你就是不想惹麻煩，從頭到尾都是為了金子才勉強應付我，你看著我每天進入循環被折磨也無動於衷，因為你覺得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倒霉才遇到這種事！」

他把瓶子收回去，「我看清你了烏鴉，我還以為你真的會幫我，我把你當成經歷過生死的朋友，你卻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說完他很生氣地大步離開這裡。

烏鴉振了一下翅膀想要追上去，但卻遲疑了一下，看著林惟清越來越遠的身影，最後還是沒有追上去。

「這就對了！」另一隻烏鴉忽然飛了過來降落在它旁邊，用人類聽不懂的鳥語跟它溝通，「你早就不應該插手這個事，這是他自己的劫，怎麼熬過去要看他自己，你貿然插手容易把自己也卷進去。」

烏鴉沒有說話。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去下一個即將會發生死亡的地方。」

林惟清自己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靜靜地等待著十點的到來，其實剛才他只是在亂髮脾氣，因為他已經想不到別的能逃出去的辦法，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烏鴉身上，以為依靠著烏鴉這個大佬能順利出去，結果烏鴉只是讓他靠自己，這讓他覺得很沮喪。

十點一到，林惟清重新出現在二樓超市，反正想不到辦法逃出去，幹脆上去四樓看場電影熬過半個小時再回到循環里。付款的時候他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的錢用完了，這時聽見翅膀振動的聲音，他轉過頭看到烏鴉化為了人形出現在這裡，遞給他兩張鈔票，他冷著臉走開，「不用！我不看了！」

他走去一樓，再次看到這個奶茶小哥，上次的電話驚魂把他嚇得半死，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那個女人的聲音好像很可憐，他站在這裡等，看看那個手機會不會再次響起來。

這時餘光察覺到一抹黑影，他知道烏鴉化為鳥體又跟來了，他沒有說話，安靜地等著。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奶茶小哥的手機果然又開始震動，林惟清咽了口唾沫，他有點不敢去接聽，但是上次女人說的那些話感覺不像是這裡的「非人」，他有些好奇能不能跟她溝通起來，畢竟遊戲里的NPC並不全是壞的，有一些是有推進劇情作用的NPC。

給自己鼓足勇氣後，他慢慢地靠近奶茶小哥，奶茶小哥一看到他就自發地開始說「你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麼？」，他在對方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把褲兜里的手機拿出來，上面還是顯示著「媽媽」，他深呼吸一口氣，勇敢地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沒有說話，但他聽到了呼吸聲，他率先開口：「……你好？」

那邊傳來一個女聲，她感覺有點困惑，「你、你是然然嗎？」

「我不是，但是然然在我面前，他是在奶茶店裡打工對吧？」

「對，對！」女人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能讓然然聽一下電話嗎？」

他開啟擴音，把手機遞到奶茶小哥面前，「你媽媽想跟你說話。」

奶茶小哥保持著微笑，沒有說話。

「然然？然然你聽到了嗎？我是媽媽，然然，然然你還活著是嗎？然然你跟媽媽說說話好嗎？然然？」

奶茶小哥依然一動不動。

這時電話里響起另一個更為年輕的女人的聲音，「媽，你給誰打電話呢？」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你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麼？」奶茶小哥突然發出聲音差點沒把他嚇尿，「你這傢伙！剛剛怎麼不說話？」

奶茶小哥又開始保持沉默。

林惟清懶得理這人，把手機放回去的時候忽然瞥見牆壁上掛著一個被透明亞克力封裝起來的表格，上面寫著「值班表」三個字，他探頭過去仔細看了看，上面有一個名字帶著「然」，全名叫「李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