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馬上就要結婚了，姚雨娜不可能容忍我還留在周家。」

「你呢？你更不可能，為什麼要繼續留著我？」

她看著他。

時光經年，他的容顏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唯有眼角眉梢多了些歲月沉澱的沉穩。

他對她的恨意，並沒有消失，只是斂在了眼底。

「你的債，還沒還完。」

長久的沉默後，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周晏生！」

她拔高了音調，喊著他的名字。

額前的傷口處，又傳來了明晰的痛意，似乎有什麼東西握著她的神經，在一抽一抽的。

「留下來。」他的聲音低沉，不容辯駁，「既然你不想做周家的大小姐，就去做周家的傭人。」

「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周燕安大吼，「我從來都不是周家的大小姐，你只有一個妹妹，那就是付小婉！」

出事之後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完完整整提起小婉的名字。

她知道，那是他的禁忌。

每次提起，他都會生氣，氣到恨不得當場掐死她。

「你是。」

他的回答，令她當場怔在了那裡。

周晏生瘋了？

「我說你是，你就是，你依舊是周家的大小姐，是我周晏生的妹妹。」

病房門被摔得震天響。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回頭看過她一眼。

余淼在外面被嚇壞了，還以為周晏生又對她做了什麼，在周晏生離開之後，第一時間就沖了進來。

同時走進來的，還有喬雅治。

白毛狐狸看向她的眼神幽深又複雜，她從小就看不穿喬雅治的心裡在想什麼。

不愧是周晏生的發小。

她每次都這樣想。

「安安，我怎麼看新聞說，周晏生讓青宴集團的公關部發了聲明，正式恢復你周家大小姐的身份？」

手機熒幕上，帶著「周燕安」三個字的熱搜詞條，後面都跟著一個「爆」字。

評論里不堪入目，都是在罵周燕安沒有禮義廉恥，害死了周晏生的親妹妹，還讓周晏生在她出獄後，重新讓她做回周家大小姐。

「這周燕安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把周大少迷得五迷三道的？」

「對啊對啊，聽說當初是周大少親自把她送進監獄的，這怎麼出來之後搖身一變又成周家大小姐了？」

「不會是爬了周晏生的床吧？」

再往下，評論更加不能看了。

余淼暗道不妙，趕緊把熒幕給黑屏了。

「安安，你別往心裡去，我現在就讓公司的人去查這些人的ip，我一定要好好起訴他們！」

「不用了。」周燕安攔住了余淼，有些無力得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不過，這笑容肯定是比哭還難看。

「你別笑了，看著有點嚇人。」

余淼嫌棄得擺擺手。

「周燕安。」

喬雅治靠著牆，雙手抱臂，看著她，面色不善。

他看她，就從來沒有和和氣氣的時候。

「如果你不想害死周晏生，我奉勸你一句，儘快離他遠遠的，離開江城，這輩子都別再回來。」

語帶譏嘲，又神色凝重。

這樣說話，聽得余淼的脾氣瞬間就上來了。

「你什麼意思！」

她攥著拳頭便要衝上去。

周燕安拉她不住。

被余淼拉住了領帶，喬雅治也不急，他的眼神下撇，居高臨下得看著這個氣勢洶洶的女人。

「字面意思。」他扭頭，繼而又看向她，「周燕安，付小婉即將回到周家的前一晚，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突然，一道驚雷在窗外響起。

如同那一夜。

那個男人看著衣衫不整的她，青筋畢露的手抓著卧室的門把手，眼底帶著明晰的恨，「周燕安，你知不知道『廉恥』兩個字怎麼寫？」

這幾年在監獄裡，她以為她早就忘記了。

原來，再被喬雅治提起，她竟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記得那天拍打在窗戶上的豪雨，記得昏暗的燈光，凌亂的床鋪，還有周晏生在她的身上，印下點點紅痕的喘息聲。

撩人而迷亂。

「不勞喬先生擔心，能走的話，我自然會走，不過，周晏生不肯放過我，喬先生願意幫個忙麼？」

她終於知道了，要怎樣才能夠讓周晏生放了她。

心甘情願得放了她。

聽了那個計劃，余淼瞪大了眼珠子，而喬雅治定定得看了她許久，終於點頭。

「兩個瘋子。」他罵了一句。

周燕安也不惱，他們是相依為命長大的周家的孩子，當然都是瘋子。

喬雅治的酒吧，頂層就只接待他自己的朋友。

他的朋友並不多，在江城，也就只有一個周晏生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頂樓的套間里，喬雅治提了一瓶82年的酒過來，又帶了兩個杯子。

「既然這麼累，為什麼不回周家休息？」

喬雅治看著靠坐在沙發上神情陰鬱的男人。

十分鐘前，法務部的人才剛剛發來報告。

喬雅治看過，那份報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ip地址和網名。

「周家？那裡哪裡還算一個家？」

周晏生揉著額角。

「自從付小婉出事之後，這五年裡，你都住在這裡，周晏生，你到底是覺得無法面對付小婉，還是周燕安？」

這麼多年的朋友，難道喬雅治會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麼？

法務部遞來的報告，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都是在今天的新聞下面，辱罵和造謠周燕安的那些人。

「聽說她從樓梯上摔下來，你二話不說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甚至明知道她是故意摔下來，就為了讓你回來見她。」

喬雅治的提問，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覆。

沙發上的男人只是默默地給自己倒了酒，一飲而盡。

「我就問你一句，你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

喬雅治攔住了要繼續給自己灌酒的男人。

包廂暖黃色的燈光下，這個男人的身影卻顯得無比得寂寥。

他很孤單。

他一直都很孤單。

喬雅治也知道。

即便他們是發小，可一直以來，能夠走到周晏生身邊的人，就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周燕安。

「她的檢查報告你也看了，我不能讓她就這麼離開。」

聽了周晏生的話，喬雅治無奈得閉了閉眼。

還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