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清不敢相信現在連逃生出口都不讓人進，他進去還能幹嘛啊？還能偷什麼東西不成？這個商場的規章制度也太奇葩了吧？

無論他費多少唇舌，服務台小姐姐依然不願意透露，還反問他是否遇到什麼困難，他實在是沒轍了，想找個地方坐下，發現這裡根本沒有座位可以坐，奶茶店前面也沒有擺出桌椅供客人休息，他只能靠在牆壁上先歇一會兒。

「怎麼搞？」

烏鴉看了看四周，「你或許應該去四樓看看。」

「又去別的地方？」林惟清感覺自己筋疲力盡，「救命啊，為什麼找個逃生出口這麼難！」

「四樓有電影院，逃生出口一般會靠近封閉的場所。」

說得好像有道理。

林惟清揉了揉自己的臉，努力振作起來，「好吧，現在就去四樓！」

「等一下。」

林惟清起身的動作一頓，「怎麼了？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檸檬茶加西裝，你一共欠我兩千零二十塊錢。」

「……我在這裡殺了你，你會死嗎？」

烏鴉高傲地仰起頭，「你殺不了我。」

這句話倒是說對了，他就是覺得很不爽過過嘴癮。

四樓聚集著餐飲和影院，他們選擇坐升降梯，沒一會兒就到了四樓，門一開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像是小吃街那種油煙味。他緊握著美工刀一邊慢慢往外走，一邊謹慎地四處張望。

「你好客人！」一個穿著圍裙的女店員突然熱情地湊過來，「我們這裡有好吃的啫啫煲！價格很實惠，要不要進來試試？」說著還遞給他一張菜單。

「不用了謝謝。」林惟清剛要往前走，那女店員飛快地擋到他面前，「客人您嘗嘗吧！很多顧客都說我們家的啫啫煲很好吃！」

「我不餓謝謝。」他作勢往外走，女店員緊跟著挪過去繼續擋住他的去路，「客人拜託了！我們有業績要求，拜託你就進來光顧一次可以嗎？」

林惟清有點抵擋不住女生的哀求，「那，你知道逃生出口在哪裡嗎？」

「逃生出口？你是指安全通道嗎？」

「是的。」

店員笑容更加明亮，「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客人你要進來光顧，我才能告訴你。」

林惟清只好答應進去，這店裡的空間挺大的，座位很多，但一個客人都沒有。女店員讓他坐到靠近牆壁的位置，給了他一個菜單本子，他翻開看了看，菜品挺多的，但很奇怪的是沒寫上價格，那他萬一點得很貴怎麼辦？

「怎麼裡面沒有寫價格？」

「我們的啫啫煲都是統一均價，很便宜的，不用看價格。」

林惟清也沒有想太多，隨便點了一個蔥爆黑椒牛肉粒和銷魂腸粉，再來杯檸檬茶。

女店員收走了菜單，給他倒上一杯檸檬水，他仔細打量四周，這裡的廚房是全透明式的，四周都是透明玻璃，穿著白色廚師服的中年男人在專註地做菜，後面有三個助手幫忙切菜洗菜。

林惟清覺得很渴，在這裡呆的時間越長他越覺得口渴，甚至都能覺得嘴巴要粘在一起，身上也在微微發熱。他拿起面前這杯檸檬水試著聞了聞，又仔細看了看，好像沒什麼問題，他試著喝了一小口，覺得口感黏糊糊的不像是水，趕緊又吐了回去。

「你好，我這裡上一下菜。」

女店員把兩份啫啫煲都上齊了，一打開蓋子那煙霧就迫不及待地瀰漫出來，撲鼻而來的香氣誘得他口水都分泌出來。

煲里的菜色澤鮮艷，鮮香的牛肉粒看著就感覺很嫩，他迫不及待地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裡，一股類似腐臭的味道湧上鼻腔，他幾乎是直接吐了出來，拿起旁邊的檸檬水漱口，結果漱完口發現嘴巴里黏糊糊的更噁心。

「你這菜是臭的！」林惟清不滿道。

「稍等一下，我嘗嘗看是有什麼問題。」女店員自己拿了一雙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裡細品，看著她這麼認真地咀嚼了這麼久，還吞了下去，他胃裡一陣翻滾。

「沒有啊客人，我沒有嘗出問題。」

這人不會是味覺失調吧？這麼濃郁的臭肉味竟然吃不出？

林惟清後知後覺地想起這裡的人都不是正常人，立刻就明白了，「算了，我結賬吧。」

「好的，這邊一共是一千三百塊錢，請問是現金還是二維碼支付？」

林惟清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多少？」

「一千三。」

「這牛是你們牽過來現宰的嗎？一千三未免太誇張了吧？」

「請問是現金還是二維碼支付？」

就算這裡不是真實世界，他也不願意這樣當冤大頭，難怪菜單上沒有標註價格，敢情是他們隨口報價的啊！

「我最多給你一百三，不可能再多了！」

「客人的意思是，不願意支付一千三是嗎？」

「對！」

女店員忽然沖著廚房喊道：「阿正！有客人要吃霸王餐呢。」

「什麼霸王餐……」林惟清想跟對方理論，當看到這個剛剛還在廚房裡忙活的男人握著菜刀就走了出來，他這才發現這個廚師的身材這麼高大，在廚房裡的時候下半身被擋住了沒怎麼察覺到。

「你來應付這位客人吧。」女店員說完這句話直接走了。

這麼高大一個人站在面前，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林惟清只感覺到頭皮發麻，他看到廚師舉起了菜刀，向他襲來的時候他腦子還是懵的。

「嘎！」

烏鴉飛快地擊中廚師的手，讓他砍下去的方向偏移了一些，直接砍到了他旁邊，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撲到桌上。

「快走！」

林惟清立刻拔腿就跑，只見女服務生突然跑出來一個飛撲把他撲倒在地上，拿起手上的餐刀要往他身上捅，烏鴉飛過來一把奪走她的刀，她眯起眼睛看著這隻突然出現的鳥，發出異常低沉的聲音：「外來者。」

廚師也發現了這隻鳥，把菜刀從桌子拔出來，沖著那隻鳥狠狠地扔過去，烏鴉險險避開，還是不慎掉了一根黑色羽毛。

女服務員也不再攻擊他，而是要消滅這個外來者，去廚房拿出撈魚用的網兜，站在門口隨時準備抓獲，廚師則把手邊上的餐具當成飛鏢一樣接連不斷地向烏鴉發起攻擊。

「快逃！別理我！」烏鴉沖林惟清喊道。

林惟清知道這是逃跑的好機會，但是他的雙腳卻完全無法挪動，他不能把烏鴉扔在這裡被圍捕而他卻逃走，這本來就跟對方沒關係的，要是烏鴉死在這裡他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反倒是他，就算是死了也會進入循環重新復活。

林惟清拿出防身的美工刀，衝上去猛然把女服務生撲倒，在她掙紮起來的時候用美工刀狠狠扎進她的眼睛，扎進去的那一刻他自己都在心驚肉跳。

女服務員沒有慘叫也沒有流血，只是很憤怒地一直要抓他，嚇得他趕緊撒手往後退，女服務員因為一隻眼睛受傷而看不清，只能胡亂抓來抓去，他沖著烏鴉喊「快走！」然後轉身跑出去。

林惟清發揮出之前逃亡的速度一下子就跑出了外面，跑了一段路他好像沒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困惑地回過頭，發現後面壓根沒人追上來。

「除非是下班時間，否則廚師和服務員是不能離開店裡。」烏鴉安全地跟著他飛了出來，飛到邊上的圍欄站穩。

「你沒有受傷吧？」

「嗯。」

林惟清鬆了口氣，走過去也靠在圍欄邊上先緩一會兒，這時烏鴉忽然問道：「為什麼不逃走？」

「我不能讓你被追殺啊，你畢竟是因為我才進來的。」

「但你可能會死。」

「我又不是第一次死，多死幾次也沒什麼。」林惟清看向烏鴉，咧嘴笑了起來，「那，我們現在算是夥伴了吧？」

「不算。兩千零二十塊錢記得還。」

他收起笑容，「切，小氣鬼。」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他不禁感慨道：「所以剛剛是真正意義上的『宰客』，是吧？」

「嗯。」

所以說好的能告訴他逃生通道在哪裡也是騙人的，虧他還以為有一線希望了。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在這個商場呆了很久，之前都是撐不過半個小時就被殺，但他呆在這裡的時間越長就覺得身體越熱，他嘴巴已經要粘在一起了，好想喝水啊！

「要不明天再來吧，我想回去了。」林惟清舔了舔嘴唇，「再不回去我要在這裡渴死了。」

「現在還沒找到任何線索，確定要回去？」

「可是我……」林惟清感覺熱到頭都開始暈了，耳朵嗡嗡響，眼前的景象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不得不蹲下來先緩一下，但還是很難受，他幹脆脫掉上衣，也還是很熱。

「烏鴉……給我找水……」

林惟清熱到不省人事，感覺自己被熱浪包圍，快要把他體內的水分榨幹，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看見熟悉的房間時，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衝出去外面狂倒水喝。

清涼的水入口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如獲新生，連續喝了兩杯水進肚子里才緩解了一些，身體也沒再發燙，也不會再感覺到口渴。

很奇怪，為什麼他的身體會突然間有這種反應？難道是因為在那裡呆的時間太長了嗎？

「目前推測，不能在商場里待太久，否則會渾身發熱直到暈倒，再一次進入循環。」林惟清盤腿坐在籃球場的草地上，拿著筆在筆記本上記錄自己經歷的這些事情，他看向吃著葡萄的烏鴉，「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烏鴉在本子上寫了一個「不」，應該就是不知道。

「還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隨後烏鴉又在本子上寫了一串數字，2020（元）。

「MD你把之前我給你的黃金豆全都還回來！」

烏鴉在本子上又寫道：一碼歸一碼。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出去了一次性全還給你了可以了吧！」林惟清先這麼糊弄這隻鳥，實際上是不可能給的，他哪裡有這麼多錢！

回歸正題，他托著腮幫子思考，「我們在裡面呆了這麼久，還是找不到逃生出口在哪裡，那些『非人』似乎也不太清楚，那我要怎麼做？」

烏鴉在本子上寫道：繼續走。

林惟清發出一聲哀嚎倒在草地上，「我真的不想再經歷循環了，不想每天都要被別人殺死，我只想過好我自己的普通生活，讀完大學就去找工作，擁有一個漂亮的老婆，然後兒女雙全，就這麼過一輩子。」

他看著上方蔚藍的天空，像棉絮一樣的白雲緩慢地移動，耳邊有蟲子的叫聲，前面有打籃球時球打擊在地面上的聲音，這一切都是這麼普通，而他卻十分珍惜現在他所擁有的東西。

「嘎！」

他低頭，看到烏鴉站在自己邊上，那雙小黑豆眼睛就這麼直溜溜地盯著他看，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快十點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爬起身來，「走吧！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