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廳里，周燕安沒有等到姚雨娜，而是先等到了周家的管家。

管家的身後，跟著五個人，西裝革履卻也身形健碩。

餐廳的經理忙趕過來，緊張兮兮得站在一邊，生怕是餐廳里有什麼引得周家人不滿。

「燕安小姐。」管家微微躬身頷首，「少爺有吩咐，請您跟我回去。」

周燕安攪拌著面前的果汁，沉默著沒有回應。

大庭廣眾，他們也不可能硬來。

「如果您堅持這樣，余淼小姐回家之後，只怕——」

又是這樣的威脅——

「自己找地方坐，等我三十分鐘，聊完我就跟你們回去。」

沒有再說其他，管家帶著人，默默找了地方坐下。

五分鐘後，姚雨娜從門口進來。

穿著一身香檳色的小裙子，腳踩當季紅血最新款的小羊皮靴。

明艷又貴氣。

她走到周燕安的面前，摘下墨鏡，見著坐在周圍的周家人，也有些驚訝。

「安安，我們都這麼多年沒見了，第一次約我出來，不必這麼大的陣仗吧？」

「把姚健從國外叫回來，讓他去自首。」周燕安垂眸，沉著一張臉，沒有去接姚雨娜的話，開門見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呵。」姚雨娜輕笑了一聲，「關了五年，是不是把你腦子也關壞了？你憑什麼——」

「你現在在姚家看似受盡寵愛，實際情況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姚健鬧出這麼大的事，對你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要這樣丟掉麼？」

都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便是從前不清楚姚雨娜的個性，在裡頭被關了五年之後，她若是還看不明白的話，也枉為在周家長大的孩子。

周燕安終於抬眸，眼神清冷，如霜似雪。

已然沒有恨意，唯有明明白白的算計。

「你——」姚雨娜語塞。

有些話，是被說中了。

「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全在於你。」

言畢，周燕安起身。

邊上的管家也立即帶著其他的手下們一起站了起來。

居高臨下得，她看著姚雨娜。

「你馬上要和周晏生訂婚，此時下手，對你來說，最為安全。」

這是最後一句，也是最能觸動姚雨娜的一句話。

從餐廳出來，外頭的街燈都已經亮了起來。

管家步步跟著，看似保護實則監視。

車子經過南浦大橋，周燕安還能夠瞧見江面上夜間航行的船隻。

恍惚間想起從前，她與小晚下班後，走在南浦大橋上的情景。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卻恍如隔世。

小晚的葬禮，一應都交給了余淼。

三天後，余淼來接周燕安。

管家去電話請示周晏生。

她們便坐在客廳里等著。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余淼越發不明白。

明明前幾日，她的父母還在不停地念叨要她離周燕安遠一些。

這兩天，卻什麼都不說了。

「從小也就只有你能受得了他。」

余淼講話，也確實沒有太客氣。

管家掛了電話，快步走來，也聽見了余淼的話，倒是沒有當回事。

「小姐，我開車送你過去。」

余淼鬆了一口氣，站起來，「不用，我開車帶安安過去就可以。」

「余小姐。」管家的聲音沉下來，暗含警告，「這是少爺的吩咐。」

「走吧。」周燕安按住了要暴走的余淼。

葬禮就在市郊的殯儀館。

看著小晚的遺體被送進焚化爐，余淼嘆了口氣，「我們沒有通知小霄，等他知道真相之後，一定還會很痛苦。」

焚化爐的門在逐漸關上，火焰映照在周燕安的臉上。

她的瞳孔之中有躍動的火光。

「他要有光明的未來。」

這，是小晚的遺願。

骨灰經由周燕安的手，灑向了南浦大橋下的南浦江。

風吹過來，周燕安望著江面之上滑向的白色飛鳥，眼前浮現的仍舊是那張在醫院走廊里質問她為何沒有早點趕過來的，陰戾仇恨的臉。

那不是小晚。

那是她的心魔。

在南浦大橋上蹲下來，她單手拉著大橋的欄桿，捂著隱隱發疼的心臟。

姚健在車內燒炭自殺的新聞，在翌日早晨，引爆了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