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兩人都沒有吃飯，秋一一直在發獃。

關於奶奶給他的信，他也一直沒有拿出來看，韓承雨有點好奇裡面寫了什麼。

「小一。」韓承雨試探性地喊了秋一一聲。

秋一轉頭，看向了他。

「奶奶給你的信，你看了嗎？」

「還沒有，回家看。」既然奶奶不準他在醫院裡看，想必裡面有什麼不方便被別人知道的事，那麼在學校看也一定是不行的，所以他只能回家看。

「噢，好吧。」

「放學後去醫院嗎？」韓承雨沒話找話。

「去。」

「明天來學校嗎？」

「來。」

問話的時候，韓承雨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們。

等到他轉頭想看看是誰，那人又收回了目光，搞得韓承雨有點摸不著頭腦。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下午第三節課上課的時候， 秋一和韓承雨的中年班導有些慌張地來到教室叫走了他們兩個。

在班導辦公室里等著的，是臉色焦急的夏錦皓，他還穿著醫院專用的白大褂。

「小一，小雨，快跟我去醫院……」夏錦皓沖班導抱歉地笑笑後，立刻就將剛伸腳踏進辦公室的兩個人拉了出去。

夏錦皓火急火燎地將兩人塞進車裡後，自己立刻就鑽進了駕駛座，以每小時一百二十碼的速度向醫院奔去。

醫院的病床上，本該蓋在奶奶身上的白色被單現在已經罩住了她的全部。

只有一些頭髮露在了外面。

看到這樣一副情景的秋一，霎時間感覺自己的世界轟然崩塌了。

他跪倒在奶奶床邊，手伸進被單里握住了奶奶早已冰涼的手掌，頭擱在奶奶的胸前，無聲地哭泣著。

韓承雨站在他後面，眼睛也情不自禁地瀰漫上了霧氣。

夏錦皓抬著頭，拚命眨眼想要抑制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嗚嗚嗚～」漸漸的，秋一從默默地流淚轉變為了放肆地大哭，他把頭埋在奶奶床邊，嘴裡咕噥著別人聽不清的話語……

白色的被單始終沒有被揭開。

他沒有勇氣去看那雙眼緊閉，早已失去任何生氣的奶奶。

「小一……」韓承雨蹲了下來，從後面摟住了秋一，頭埋在他的頸間，看不清表情。

從此，他們的人生，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明明還只是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卻要比其它同齡人承受更多的磨難。

命運竟是如此的不公。

生命的結束與否，決定權永遠不在你自己。

夏錦皓將兩個哭得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孩子給拉了起來，收進了自己的懷中。

秋一伸手緊緊抱住夏錦皓的腰，不停地哭泣著，韓承雨也好不到哪去。

「小一，小雨，你們聽我說……」當兩個人哭得差不多的時候，夏錦皓開口道，「奶奶已經離開你們了，現在的你們，一定要堅強，不要被這些挫折給擊敗，你們的未來是你們自己的，不要因為這一點小事就放棄。哥哥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很優秀的孩子，所以即使上天帶走了奶奶，你們還是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秋一隻哭不說話，韓承雨點了點頭表示聽見了。

「其實哥哥想問你們，你們以後願意跟哥哥一起生活嗎？

什麼？！

秋一猛地抬起頭看向了夏錦皓。

夏哥哥要收養他們？

為什麼？

可憐他們嗎？

「夏哥哥，你說什麼？」

韓承雨先秋一一步提出了疑問，不知道是不是秋一的錯覺，韓承雨的語氣中，並沒有像他一樣有驚喜的感情在裡面。

「不為什麼，夏哥哥喜歡你們兩個，所以想跟你們一起生活，可以嗎？」夏錦皓避重就輕地回道。

他不想讓韓承雨和秋一覺得，自己是在可憐他們。

韓承雨沒有說話，把目光投向了秋一，似乎在說「你做決定吧。」

秋一咬了咬嘴唇，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夏錦皓的這個邀請，來得太突然了。

「夏哥哥……」秋一握住了夏錦皓的手，道，「等奶奶的事情結束了，我們再說，可以嗎？」

「可以。」

沒有葬禮，奶奶冰冷的屍體在太平間待了幾個小時後，就拖去火葬場火化了。

夏錦皓請了一天的假，替秋一聯繫好公墓之後，就帶著抱著裝著奶奶骨灰盒子的秋一和一直不怎麼說話，看不透想法的韓承雨來到了公墓。

將奶奶的骨灰埋入泥土的那一刻，秋一徹底崩潰了……

他跪在地上，頭靠在墓碑上不停地哭泣著，彷彿要把這段時間壓抑的所有情緒一次性地都給發泄出來。

韓承雨跪在他旁邊，看著他抽動著的肩膀，無數次地想伸手把他攬入懷中，但最後還是沒有動……

罷了……就讓他好好地哭一次吧，也許哭完了，就沒事了……

夏錦皓站在兩人身後，沒有話語也沒有動作。

彷彿這一刻，時間是靜止的，在這個空間中，唯一能夠活動的，就只有正在哭泣的秋一。

哭夠了，秋一抹了一把淚水，彷彿認清了現實，道：「奶奶，您一路走好，小一這輩子沒有好好孝順你，下輩子小一一定會去找奶奶，去報答奶奶的養育之恩的，奶奶對小一的好，小一不會忘記，小一喜歡奶奶，非常非常喜歡……」

「奶奶，謝謝你，謝謝你把跟你沒有一絲血緣關係的我當親孫子對待，謝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和疼愛……小一，小一對不起你，嗚嗚嗚……」

說著說著，秋一又哭了起來，不停地抽噎著，千言萬語都卡在了喉嚨里……

「嗚嗚嗚……奶奶……奶奶……」秋一喃喃地喊著奶奶，小小的身板抱著墓碑，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身旁的韓承雨和身後的夏錦皓，卻注意到了秋一這段話的重點——秋一不是奶奶的親孫子？！

怎麼會？！

那麼秋一的身世到底是？！

韓承雨看著還在抽噎的秋一，心說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是問問題的時候，以後再說吧。

「奶奶，你放心，我和小雨以後會跟夏哥哥一起生活，夏哥哥會照顧我們的，你別擔心……」

聽到這話，韓承雨睜大了眼睛……秋一的意思是，他願意跟夏錦皓一起生活了嗎？

雖然自己有點莫名地不喜歡夏錦皓，但如果是秋一的決定的話……

他會聽的……

「好了小一……」夏錦皓把快要哭趴在墓碑上的秋一給抱了起來，「奶奶會在天堂保佑我們的，所以你不要再哭了，被奶奶看到，她會心疼的。」

夏錦皓替秋一抹去了眼淚，秋一抓著他的衣服，頭埋在他的胸口，漸漸地止住了哭泣。

然後……昏睡了過去……

「小雨，我們走吧。」夏錦皓看著盯著秋一看的韓承雨，想伸手去拉他。

誰知卻被他躲開了。

夏錦皓訕訕地收回了手，雙手抱緊了懷中的秋一，然後帶著始終跟自己保持距離地韓承雨向停車場走去。